新帝登基的第二天,太后就让新帝册封了嫡兄为大晋丞相,而她穿上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宫装,倩妆浓抹,镂空飞凤金步摇插于发髻间,以华贵奢靡的模样出现在了先帝的那些女人面前。
先帝是自戕而亡,他死后,太后有了一种十分诡谲的错觉,她突然不再那么痛恨后宫的所有女人了。
就仿佛在一夜之间,随着先帝的死,一切爱恨情仇统统消散,她还是她,但又似乎不是她了。
一夜之后,变得从容睿智,什么爱?什么仇?统统都是笑话一场。
她没有弄死后宫的女人们,而是放她们出宫,送去了国寺代发修行。
后宫数十年的血雨腥风,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记着啊。
不然回忆也孤独。
她得让当事人们都活着。
陪着她一块享受余生无边孤寂。
而不同的是,她是胜利者!
她以最后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了后宫最高处,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女子。
太后落座,发现新帝也来了,下一刻她就看见新帝正牵着温舒瑶的手。
太后眉心一蹙。
显然是不悦的。
她知道温家女,当初楚湛被遣送边陲历练,就是在温家西北的宅子里寄人篱下,探子回来禀报,说四殿下楚湛备受磨难,还时常被温二小姐欺压。
更可恨的是,温二小姐与辰王交好。年少时的楚湛成了求而不得的可怜虫。
当然了,这些事,楚湛都不记得了。
太后深刻体会,一腔热情付出,却得不到回应的滋味。
她不喜温家人,尤其是温舒瑶。
【人已经弄进宫了,皇帝也该满意,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拉拉扯扯,着实不成体统。哼,楚家皇氏男子还当真一个个都是.痴.情.种!】
太后的心声传入了楚湛的耳朵里。
楚湛虽面无他色,但很想解释一句,他并非.痴.情.种。
他不是先帝。
辰王的母妃一死,先帝当晚就自戕殉情了。
许是为了美人,或许是因为失了江山,总之,先帝就那么走了。
楚湛对先帝没有多少印象。
他只知自己不受宠,先帝从未给过他,一个做父亲应该给出的慈爱,从未有过。
但,这些并不重要了。
过了少年,谁还需要父亲。
一个狼性帝王,更是不需要。
众妃嫔也陆陆续续迈入大殿,先是给帝王行礼,再跪拜太后。
这期间,温舒瑶的手一直都在楚湛手掌中,这让她很不自在。
淑妃等人的眼神饱含不满与记恨。
太后到底是经历过宫斗的女子,见状只得出两个结论,一来她怀疑新帝是蓄意为之,想拿温舒瑶当作挡箭牌,二来就是他依旧对温舒瑶执迷不悟,以至于片刻都舍不得松开手。
一番寒暄过后,太后单独留了楚湛说话。
就在温舒瑶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楚湛却道了一句:“美人,在殿外等朕。”
一声“美人”把温舒瑶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实话,她很讨厌“美人”这个品阶,若是可以的话,她真想往上再升一位。
温舒瑶表面服从:“是,皇上。”
她内心却是另外一片光景:【我只想安静的等死都不行么?】
楚湛:“……”想死?他同意了么?
男人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太后看得真切。
“皇帝是打算给温家女圣宠?”太后直言问道,她怀过四次身孕,但顺利生下来并且活到成年的,就只有楚湛一人。
太后即便不去查,也知道楚湛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若非踏过刀山火海,又谈何绝地翻盘。
不过就是一个女子罢了,倘若不是温家女,太后根本不会干涉楚湛。
一个帝王,他想宠谁,都是他的自由。
但温家女不可以。
楚湛淡淡一笑,尝了一口长寿宫的雨前龙井,道:“母后多虑了,朕岂会宠她,不过就是一个消磨时光的玩意儿。”
太后凤眸微眯,一时间半信半疑。
“皇帝,哀家不会插手朝政,但凤印只能交到淑妃手里,储君也只能从淑妃的肚子里生出来,这是哀家对你的唯一要求。”太后也知外戚独大,没有好处。
故此,她点到为止。
给了娘家尊荣,但并不过分。
楚湛默了默,点头应下了。
可不知为何,点头的那一瞬,楚湛莫名心中憋闷。他又联想到了淑妃的脑子与身段。
万一他的孩子随母,那可如何是好?
太后见楚湛失神,问道:“皇帝,你可是在为温家烦心?冠军侯战无不胜,被封为战神,温家两位公子也是出列拔萃,年少就开始立军功,是大晋百姓心目中的天神,当真不好对付。”
楚湛幽幽一叹。
是啊,他不能正面直接对付温家。
楚湛心生一计:“母后,儿臣打算……捧杀温家。不如今日开始盛宠温美人。”
宠温舒瑶只是策略。
仅此而已。
睡她,也只是权宜之计。
他是没有真心的。
太后也权衡利弊了一下,最终同样认为捧杀是最好的方式:“皇帝,你宠温氏既是出于这个缘由,哀家不会反对,但万不可让温氏怀上孩子,即便有了孩子也不准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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