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们当时就在陈员外的船上,太子却还托陈员外去送信,可见是怕她们没法顺利抵达吴郡做的第二手准备。
思及此处,秦筝不得不佩服太子的心思缜密。
他竟是从刚逃出京城就开始部署这一切了。
不过她越想就越觉着不对劲儿,太子有这脑子,楚国还能亡了?确定不是原书剧情强行压制?
虽然很纳闷,但秦筝还有个问题没弄明白:“陆家人怎会知道我们在两堰山?”
毕竟太子写信那会儿,她们还在陈员外船上,难道太子能未卜先知,知道她们会来两堰山?
面对她的疑问,太子似乎出奇地有耐心:“陈员外的船在青州被劫,打听一下不是什么难事。”
这句话的潜台词秦筝听懂了,陆家人只要收到了太子的信,稍作打听就能知道他在青州境内。
不过青州这么大,哪怕陆家打听到了林尧他们又从水匪手里抢走了货船,如何就能确定她和太子也在两堰山?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太子,想问什么都写在眼里了。
太子眉尾轻扬:“你以为我那晚同寨主谈了些什么?”
好吧,现在秦筝完全懂了。
陆家人锁定他在青州,他再用林尧的人放出点风声,那陆家人能找到他就不奇怪了。
她有些诧异道:“寨主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身份?”
太子看着秦筝那张皎若初月的脸,眼底闪过一抹欣赏。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那些话他只说一半,她就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他道:“我还未同他说,不过他是如何猜测的就不得而知了。”
秦筝站在梨树下若有所思。
林尧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相信他们是普通商户,但他有分寸,既然答应同太子合作了,就算知道了什么,想来嘴也严实。
“四月初七在云岗寺是你们的接头地点?”秦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太子赞许地点了头:“青州毕竟是叛军的地盘,陆家也担心这是叛军为诱他们上钩故意作的局,不敢托大,四月初七我去云岗寺同陆家人碰头。”
祁云寨的势力,肯定是比不上郢州陆家的。
秦筝犹豫了片刻,问:“届时相公是想直接去郢州?”
太子浅笑着问她:“为何这样觉得?”
秦筝不解:“陆家在郢州势大,相公去郢州不是更好?”
陆家再怎么也是太子外祖家,肯定会鼎力支持他复国,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太子脸上笑意更深了些:“你知道为何王朝更迭,而世家长盛不衰么?”
秦筝猛地一激灵,以前好歹追过不少历史剧,权谋小说也看过一堆,对世家她还是了解一点,世家子弟成长起来前都是受家族荫蔽,族中子弟成气候后又会反过来为家族牟利,这就是门阀。
“郢州毗邻吴郡,吴郡以南都是淮阳王的地盘,陆家想守住郢州,就只能求助淮阳王。叛军围了汴京之前,郢州陆家已经又有一位嫡女嫁去淮阳王府了。”太子的嗓音清冽如旧,神色也很平静,仿佛说的是同他无关紧要的事。
“我若去了郢州,且不论陆家是否还愿倾全族之力辅佐我,单是被淮阳王和叛军夹在中间,就已是一步死棋。”
秦筝听完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她以为太子跟陈家搭上线了就好了,却没想到里边还有这么多利益纷争。
难怪太子一开始就是借陈员外之手去给陆家送信,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直接去投奔陆家!
世家素来长袖善舞,陆家那边借着淮阳王的庇护,这头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太子,这样一来,不管将来得胜的是淮阳王还是太子,他们都落不了好处。
秦筝突然有点同情太子,世家亲情尚且淡薄至此,天家就不用说了。
他能像个局外人一样跟她剖析这些,大抵从前就一直是在尔虞我诈中过来的,早不把这些当回事了吧。
太子说完就对上秦筝怜爱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
正巧这时一个仆妇端着盆热水进后院来:“再过一会儿就能用饭了,夫人洗把脸吧。”
仆妇送完水便退下去了。
秦筝这才想起自己要找林昭借梳子的事,她抬手揉了揉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道:“瞧我,跟你说话都忘记找阿昭借梳子了。”
太子就坐在石桌旁,秦筝从他身后走过时,他一抬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只是隔着衣袖虚虚握着,力道很轻,仿佛是被风拽了一把。
在秦筝停下后他就放开了,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不是说了有东西要给你么?”
他递过来的是一把小巧精致的木梳。
木梳的颜色很新,梳齿排列整齐,齿尖被打磨得圆润光滑,半点不粗糙,最惹眼的地方是雕在梳柄处的那株昙花,将开未开地绽放了一半,栩栩如生。
秦筝有些惊喜地接了过来,拿着仔细一番打量,“真好看,你上哪儿买的?”
话一出口秦筝就觉着不对,太子就没下过山,能上哪儿给她买梳子去?
想到昨日他拿着锉刀在院子里制笔,秦筝猛然抬起头来:“这是你自己做的?”
太子只道:“先将就用着吧,以后再买新的。”
秦筝赶紧拍马屁:“集市上卖的哪有这个好看,相公你手可真巧,我就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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