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被说得心动,却还是有些犹豫:“金将军待本王忠心耿耿……”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且厚待金将军家人罢。”
大皇子闭了闭眼,终究是允了。
他们一开始出此计谋是为了让董成做内应,但如今董成能不能得前朝太子重用还不好说,而且仅凭董成世叔那一番话,也不能保证他在楚营呆久了,不会自己查出真相。
大皇子提出董成不可用时,沈彦之道:“如今前去投奔前朝余孽的旧臣不在少数,殿下若是敢赌,不妨赌把大的。”
大皇子问:“何意?”
沈彦之在舆图上指出云州之地:“孟郡郡守前去游说的几位官员,都叫陛下斩了首,效果适得其反,不少州府暗中都有了反心,秘密和前朝余孽接洽。殿下不妨扣押云州安将军的妻儿、老母,让他假意带着云州献降。”
带着一座州府前去献降,又有李信怒杀大楚旧臣在先,绝对不会让前朝太子那边生疑,一旦两军交战,云州反水,前朝余孽那边不亚于腹背受敌。
“为了家眷,安将军必然不敢对殿下有二心,且瞒着他和董成,让他们都不知晓彼此是我们的内应,董成传回来的消息若和安将军一致,便说明董成还可用,若是不一致,就放出风声去,言董成是我们的内应,让前朝余孽那边杀了他便是。”
大皇子抚掌大笑:“本王以为那董成要成为一颗废子了,彦之此计,倒是让这盘棋又活了过来。”
沈彦之也跟着笑,只是那笑容太过浮于表面,像是贴在面皮上的一层易碎的纸。
当夜就有人送了一杯鸠酒去了金将军帐中,据闻金将军狂笑几声后,割破手指在状纸上画了押,饮鸠酒而去。
沈彦之在营帐外吹了一夜的冷风,他知道,明日还会有一队人马前往云州,“请”安将军家眷来这边做客。
夜风寒凉,肺里像是有万蚁噬咬,他一声连着一声的咳,咳得见了血,被陈钦扶回营帐时,他看着烛火下自己那双瘦长白皙的手,神情似笑非笑,带着些许讥诮和自嘲。
这双手干净又白皙,但已经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血。
可他总得活着,想活着,就只能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走。
李信想让他去顶罪,二皇子想除去他这股拥护大皇子的势力,他便利用二皇子和大皇子的储君之争,将二皇子也拖下水,且看有了金将军这张状纸的指认,李信还如何让他去顶罪。
这世道,忠厚的人活不长久,活得好的,永远是恶人。
他且就彻头彻尾做个恶人吧,反正……他早不觉自己活得有个人样了。
前朝太子那边,他终究是查到了那段秘辛,前朝太子的确非是个荒唐之人,只是为了在炀帝手底下讨活,才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
经历了一开始歇斯底里的恨和怒之后,如今他倒是慢慢学会冷静了。
他承认他对手的强大,也接纳他心爱的姑娘可能喜欢上了这个不再伪装的前朝太子的事实。
但,这不代表他会放手。
夺妻之恨抹不去。
是他的,终究会是他的。
哪怕去拼,去抢,他也要那颗本属于他的明珠夺回来。
第91章 亡国第九十一天(捉虫)
元江主干道的水位、流速、江水经流量,先前勘测河道时,秦筝就已经带人测过了。
后世的水位基面,经常采用绝对基面和测点基面来对比分析,绝对基面是以一个公认的海口的平均海平面为标准,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绝对基面的概念,秦筝短时间内也没法去找个海口测水位制定个绝对基面,测河流水位时,便只测了测点基面。
她本职是搞工程的,采集河道数据什么的,原本跟她的专业不搭边,这些是水文工作者该做的事。
但她刚工作那一年,带她的前辈手上就刚好参与了一个建跨海大桥的巨型工程,她跟着去当助手,在研讨会上听建桥小组各领域的小组长发言,发现很多非自己专业的术语她都听不懂,人家拿出来的图,她也是看得一知半解。
工程组的其他前辈显然是能看懂的,并且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从那时起,她就意识到,以后要想在工程这条路上走得远,仅凭自己读书那会儿学那点知识是完全不够的。回去后,她便一头扎进了那项工程可能会涉及到的所有领域书海里,不求学得精,但至少当旁人提起其他领域的专业知识时,她知道是在说什么。
那是秦筝工作后学到的第一课,可以说一直受益于她以后。
正是因为她学得多,什么都懂一点,所以当有练手的项目时,她比同期的其他同事都更有优势去争取,带他们的前辈也更愿意把机会给上进的后辈。
后来她成了同期里升职最快的,其他同事背地里也议论过她升职快的原因,有的说带他们的前辈偏心她,有的说她爱拍马屁献殷勤,有的说她家里有关系……说什么的都有,就是鲜少有人看到她除了没命工作,还考了多少相关领域的证书。
秦筝很感激从前那个努力的自己,如果不是当初那么轴,死心眼去学那些非自己专业领域的知识,可能她现在也只会拿着现有的工程图纸指挥建造,但凡有超出自己专业领域的,就一筹莫展了。
为了早日把修挖泄洪的暗河提上日程,秦筝昨夜找出相关数据,先对这些数据做了初步处理后,第二天带着懂珠算的官员们算了整整一天,懂笔算的只有秦筝一人,需要计算的数字又太过庞大,她教了几位在算术上颇有天赋的官员笔算方法,让他们跟自己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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