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钦微微一愣,想起沈彦之还不知情,忙把先前泗水城城门守将说大楚的娘子军貌似带了游医出城的消息告诉了他,斟酌道:“只怕大楚那边用不着这本手札了。”
沈彦之却仍旧说了句:“送过去。”
陈钦虽不解,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家主子一开始就承诺楚太子妃的,也不敢表现出异样,低声应了是。
……
游医的手札隔了这么久送至秦筝手中,秦筝一时间也没摸透沈彦之是何用意。
之前听喜鹊说她用棺材偷载游医出城,叫泗水城的守卫发觉,秦筝还以为沈彦之已经知道她们的人带走了游医,所以才迟迟没把事先承诺的手札送来。
她把手札还给了游医后,此事算是暂且揭过。
拿下秦乡关后,打通了江淮连接北庭的要道,接连数日都有流星马往两地奔驰送军情。
只是这次送回的急报不容乐观,连钦侯重伤的消息,还是在北庭走漏了风声,北戎人不肯放过这绝佳机遇,大肆进攻羌柳关。
幸好林尧带着援兵去得及时,才挡住了北戎人这次的攻城,但据闻北戎那边还在大举调兵南下,号称蛮兵十余万。
北戎老单于即将让位,牙帐底下几个儿子都在争王位,北戎大王子是呼声最高的,只要他破开北庭,就相当于打开了大楚的门庭,往后北戎人可直接南下牧马牧羊。
这样大的功绩,足够将北戎大王子推上单于宝座。
收到急报后,楚承稷原计划等南境的军队抵达青州后,再率第二支驰援的军队北上,现在也被迫提前了。
他一忙军务,各州府的政务就压到了秦筝肩上,哪怕有宋鹤卿等一干臣子出谋划策,每日处理比从前多了一倍有余的奏章,秦筝还是时常看得头昏脑涨。
大军出发在即,她和楚承稷一下子都成了大忙人。
通常是她困得不行歇下了,楚承稷议事还没回来。等楚承稷早上醒来,她又已经去府衙办公了。
明明夜夜睡在一张床上,愣是话都说不上几句。
偶尔楚承稷睡前会吻吻她,她迷迷糊糊回应,有时候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被从浴桶里抱出来时,她绝对是又睡死了的。
好在楚承稷怜惜她累,这样闹醒她的情况还是很少。
只有出发前一天比较放肆,原本结实的拔步床到后面已经一动就发出吱呀声,秦筝生怕床坏了第二天还得找工匠修,这样阖府都知道她们干了什么。
那她估计不用见人了。
她这一紧张,事情却更糟,生生让自己晚睡了两个时辰。
第二天爬起来给楚承稷穿戴盔甲,送他出征时,都还止不住地打哈欠。
第139章 亡国第一百三十九天
五更天,屋外还下着雪。
屋里燃了地龙,倒是不冷,大军今日出征,府上的下人们醒得也比平日早,隐约已经能听见院中下人走动的轻微声响。
秦筝垂首替楚承稷扣战甲上的龙鳞锁扣,困倦得抬手揉了揉眼,她还未梳妆,长发披散着,身上只着一件藕色单衣,微开的领口下方,隐约可见锁骨处交叠的红痕。
楚承稷垂眼,浅唤了声:“阿筝。”
“嗯?”
秦筝扣好锁扣后抬起头,唇上猝不及防贴上一片温软。
这个吻只是一触及分,楚承稷抬手将她一缕碎发捋至耳后:“你再睡会儿,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不必送我。”
他又吻了吻她额头:“安心等我回来。”
秦筝原本没多少离别愁绪,被他这么一说,心中倒是突生出许多不舍来,隔着坚硬的盔甲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好,我替你守着江淮,你平安归来。”
这些日子他们都忙,那些被公事压下去的离愁全在此时涌了上来。
楚承稷伸臂将人紧紧搂入怀中,闭眼在她颈侧深嗅一口,说:“阿筝,等天下大定了,给我生个孩子吧?”
他已孑然一身活过一辈子,这一世,他想要一场同她的圆满。
秦筝侧脸贴着他胸前的甲胄:“……昨夜让你不要用药的。”
楚承稷笑,话音却似一声叹息:“傻姑娘。”
揽在她后背的手臂,似有千钧力道,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下人在屋外小声传唤:“殿下,宋大人和林将军都已候在府外,恭请您前去校场点将祭旗!”
秦筝抬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去吧,别误了时辰。”
楚承稷松开手臂,垂眸看了她几息,突然又低头恶狠狠地吻了上去,粗暴又野蛮,几乎吮得秦筝舌根发麻。
这个吻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
楚承稷粗粝的双掌捧着秦筝玉白的一张小脸,微低下头同她视线平齐,说:“走了。”
他转身大步朝屋外走去。
天已渐亮,秦筝追出几步,扶着门框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眼眶微红。
楚承稷一直没回头,不知是怕她不舍,还是怕看到她他自己不舍。
白鹭取了厚实的大氅给秦筝披上,“娘娘莫冻着自个儿。”
秦筝转身回走:“给我梳妆吧,去北城门为大军送行。”
……
辰时三刻,秦筝和宋鹤卿等一干臣子登上了北城楼。
天光惨淡,风雪肆虐,官道上的积雪已被踩踏成一地泥泞,北征大军在盘曲官道上蜿蜒前行,打头的部队早已看不清人影,只有那高举的帅旗还能瞧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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