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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想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翻身的希望。
    但那小太监也不是天天都来送饭,他常常又渴又饿,身下一堆秽物脏污恶臭,还让整个被衾没有半点温度。
    时间久了,整个下半身都开始溃烂生蛆虫。
    总管太监在宫里浸淫多年,早已练就一身处事不惊的本领,瞧见李信骨瘦如柴躺在床上,面上还有蛆虫爬行时,都险些没忍住干呕。
    李信整个面部因干瘦而凹陷下去,使得两颗眼球外凸得有些骇人,在看到沈彦之时,他眼底迸出恨不能生啖眼前之人血肉的恨意。
    沈彦之坐在小太监端来的一张太师椅上,看着床榻之上已没了人样的李信,缓慢开口:“从你设计我入这场局开始,你就该想到今日的。”
    “你那几个未弱冠的种,都在今年这场严冬里感染风寒去了,你李家的王朝,从今日起,便结束了。”
    李信怒目圆睁,嘴里发出一阵急切的啊啊声。
    沈彦之似知道他想说什么,冷笑道:“木犀宫那个孩子啊?那都不是我胞妹的骨血,我为何会下不去手?”
    这个消息似乎击溃了李信最后一丝理智,他更加歇斯底里冲着沈彦之啊啊大吼。
    沈彦之却不愿再多看这个害他和胞妹至此的罪魁祸首一眼,对总管太监道:“把药给他灌下去。”
    总管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上前,扳开李信的嘴要给他灌药时,李信突然看着沈彦之桀桀怪笑起来。
    沈彦之看着床榻上那个前一秒还歇斯底里后一秒却面露讥讽的人,眯了眯眸子:“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可笑的?”
    李信依然只是看着沈彦之怪笑,眼底甚至还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
    总管太监正要给李信灌毒酒,沈彦之却又突然道:“把解药给他,让他有口能言就行,本王倒想知道,他在笑什么。”
    总管太监猜不透这位摄政王的心思,只得照办。
    解药给李信灌下去后,他因下半身溃烂,上半身也躺太久生了烂疮,加上长久的营养不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说话的嗓音也是哑得跟块破锣似的:“你以为杀了朕,就……就报仇了?”
    李信讥笑道:“秦乡关的局,是北戎大王子喀丹帮朕做的。”
    沈彦之脸色骤变,却仍是有几分不信:“喀丹凭什么帮你?”
    李信怪笑道:“凭你入局后,罗献身死和五万罗家军被坑杀在秦乡关,他北戎直取河西走廊。”
    沈彦之下颌瞬间绷得死紧,他很想告诉自己这都不是真的,但李信还在快意地笑着继续说:“荣王还活着罢?你去问问他,当初去沈府迎亲的,是不是一个高鼻深眼的外邦人,我当初同他说,那是我养的外邦高手哈哈哈……”
    下一瞬,他的头颅直接被沈彦之暴起一刀砍断,血水喷溅一地,人头从床边掉落后还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殿内的小太监都没忍住失声尖叫。
    沈彦之提着刀立在原地,描金织锦的袍角上全是血迹。
    短促的尖叫声后,整个寝殿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沈彦之丢了刀,磕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刺耳又悠长。
    他缓步走出大殿,那一身金红的摄政王蟒袍,绣着繁复得令人眩晕的暗纹,叫日光一照,仿佛整个袍子都拖曳着鲜血。
    沈彦之径直去了天牢,这也是他回京后,第一次亲自来看望自己这位所谓的父亲。
    荣王的状况没比李信好上多少,他的牢房紧挨着刑房,日夜都听着那些受刑的犯人的惨叫声,没睡过一个好觉,精神极度崩溃,被带到沈彦之跟前时,整个人蓬头垢面,形消脱骨。
    看到沈彦之衣着光鲜时,喜极而泣:“我儿肯原谅为父了?我儿是来接为父出狱的吗?”
    他身上带着沉重的镣铐,爬跪着过去抱住沈彦之双膝,痛哭流涕道:“为父错了,为父真的错了,为父不该听信那贱人的谗言,苛待你和婵儿,你们是阿苑留给我的骨血啊……”
    他不提早亡的发妻还好,一提沈彦之眼中戾气陡现,重重一脚踹开荣王:“别这么叫我母亲,恶心!”
    荣王被一脚踹至墙边,额角磕出了血,也丝毫不在乎,只又爬跪回沈彦之身边:“是是是,我不叫她,我出去后,日日跪在她牌位前忏悔,我儿,放为父出去好不好?”
    说到后面,已是声泪俱下祈求,对着沈彦之砰砰磕起了头。
    沈彦之重重闭上眼,这个人哪怕落到了这步田地,他心中的怨恨也没有一点消减,反而只是徒增恶心。
    他问:“你将婵儿许给李信时,他派来接婵儿的高手中,可有一个北戎人?”
    荣王半点不敢敷衍,仔细回想一番后,连连点头:“是有那么一个人,身长八尺有余,高鼻深眼,一看就武艺不俗。”
    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沈彦之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荣王:“知道我为何留你至今吗?”
    在荣王错愣的目光里,他冷冷道:“因为婵儿还在。”
    民间有个说法,父母在,才能为子女积攒福泽。
    而且沈婵心地软,哪怕再恨荣王,也不愿他做出弑父的事来,老一辈说,那是要遭天谴的,沈婵不想沈彦之再背上这么一桩债。
    荣王显然也明白沈彦之的意思,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极为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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