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在喉头滚动了半晌,尽数咽下,说道:“好……”
屋内燃着袅袅檀香,沉郁而不浓重,林静含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给楚雪泽念着一本地方志,她打小就不爱看书,如今被他因着自己的疏忽生病,才这般迁就于他。
一本书念下来,真是比在山中一日日练剑还要无聊疲惫。
“太阳有些大,晃眼睛。”楚雪泽缓缓说了这么一句,漂亮的眼睛就一直看着她。林静含如何不知道,他就是在报复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才这般肆意差遣自己。
她走过去放下窗户,便不再动了,书也丢到一旁去,正好今日的读书就停在这里吧。
“含娘,我有些热。”楚雪泽话说着撑起了半身,衣裳便滑落了半边,显出昨夜的种种痕迹,林静含冷不丁见了,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哪道痕迹是她如何留下的……
这景色看得林静含意动,再看向他,就明白了他眼中的挑逗,无奈道:“你都生病,怎么还……不好好穿衣服,”说罢叹了口气,如斯美人,她以后是不能再消受了。
楚雪泽以为她这声叹气是嫌自己放浪,轻鼓着腮帮子又将衣服捞了回去,乖乖躺好。
这时又有个老大夫又提着药箱过来诊脉,不是先前治风寒的那位,而是洗剑城里的名医,指的是楚雪泽先前在泽川山庄受的内伤。
老大夫诊完了脉,又问了楚雪泽几句,才说道:“楚公子这内伤虽然好了大半,但仍需将养,最好服用玉合补身汤,只是现在这汤药,缺一味新鲜的红蝎草。”
红蝎草林静含认得,这个季节,在洗剑城附近的深山或许可以找到。大夫说的这事,算是正中她的下怀。
“那便有我去采回来吧,”她及时说到,完了偷睇楚雪泽一眼,又补上一句:“别人去我不放心。”
说罢讪讪一笑,出了门去。楚雪泽在她出去之后,面上轻松的神色彻底消失了,他如何能不知道,含娘这不过是寻了个借口躲着他罢了,便是只剩这几日了,也不愿陪他吗。
林静含出了门去,就见刘城珏正可怜巴巴地站在风扬院的门口,看到她出来了,想上来说点什么又犹豫了,踟蹰无辜的样子倒是惹人生气。
她没空档去找“幕后黑手”,谁料他心理素质太差,倒是自己出来了,林静含上前开门见山道:“那女婢是你找来的?”
她果然是知道了,刘城珏心里的那一丝侥幸也消失了,赶紧说道:“是,是小铁提议的,我错了,静含我错了。”他当即将小铁卖了,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林静含却不听他狡辩,声调严厉道:“同意的人是你没错吧,他身体本就不好,你怎可下这种虎狼之药。”
“我错了……”刘城珏急得额头渗出了汗,“我只是心急,你总也不跟他说清楚,我才忍不住……”
“这还没板上钉钉吧,刘公子是管教起我来了吗?”
他着急地摆手:“不是,不是这样的,我都已经这样让步了,静含你不要这样……”这话说出口,宛如哀求。
林静含冷冷问出一句:“刘公子大度,若是我跟你成亲之后,能不能也大度地容下阿雪呢?”
刘城珏被这话惊得呆愣,不是作何回答,林静含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过分了,只匆匆说一句“抱歉”就离开了。
他们的声音不小,在屋内的楚雪泽一字不漏地将话听进了耳中,而那老大夫,不知是耳背还是见识多了,没有什么反应。
院外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刘城珏也没有进来,老大夫看完了病就离开了,楚雪泽望着床帐,想起陆秉元现在会在何处呢,他在洗剑城的事不是秘密,想来应该很快就会寻过来了。
“看来得加快点速度了。”他喃喃说了一句,忍着风寒给头带来的昏沉起了身,往东南角的小房间走去。
哑巴正跪坐在地上,身前放着矮桌,他拿毛笔蘸了墨在纸上写字,见楚雪泽来了,便拿起一旁写好的纸予他。
楚雪泽接过来看,上面是一串陌生的扶桑字,他将字默记于心,笑道:“看来是成了。”
知道他听不懂中原话,楚雪泽又接着用扶桑话笑着简单地说了一句“多谢。”
哑巴听到这一句,慢慢地,也咧开了嘴笑笑。然而楚雪泽拿到了那张纸后,并未离去,而是翻开他找的扶桑话书册,指着屋内的陈设,试图一个个用扶桑话念出来。
哑巴听到了更多的乡音,虽然有些蹩脚,但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神情兴奋,又是点头又是摆手,和楚雪泽竟然也能交流了。
二人就在这一人说话,一人做动作间,度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下午。
林静含自然不是贸然就进了深山,而是跟了一个经验丰富、常年进山采药的老人,不如只怕她一进去,十天半月都可能找不到。
老人听闻她要找红蝎草,笑着说山里是有的,生长的就那几处地方,他都记得,这个时节也是红蝎草能达到药用价值的时候。
“只是,通常找完这几处地方,就要三五天过去了,”老人看着她一个姑娘,心觉她怕是吃不下这苦,“不如老汉我自己进去了,找出来给小姐算了。”
林静含知道老人自己采了出来给她,只怕要价更高些。可她本就不是为了采药而来,便说道:“老伯放心,我是习武之人,最能吃苦,且引路费多给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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