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就是在这个时候, 猫着腰, 偷偷溜入病房的。
她今天是带着目的来的, 不一定会成功, 但总要试一试。
钱进的病房在最里面,顾念一路小跑, 穿过了长长的走廊。
全程顺利的不可思议,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竟然什么都没听见。
推门进去, 钱进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手腕上打着吊瓶。
瞧他脸色通红的样子,大概还在发烧。
现在的医疗条件是真的差, 当胸一枪, 在没办法及时手术的情况下, 连个心电检测仪都没有。
顾念皱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状况越发差了,这才伸手给他搭脉。
刚碰上,她惊的差点撤回手。
这人温度也太高了些,点滴挂进去,竟然没起到上门效果,还是得尽快手术才行。
否则, 杜英男哪里, 真等不到他醒来作证那天了。
*
知青院。
“顾念,这里面是什么呀?”
杜英男捏着手里的小布包袱,使劲晃了两下, 丁零当啷作响,她一时猜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
最近杜英男还是暂时停职了。
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总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所以白天常来找顾念玩儿。
今天她来时,见顾念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在研究,她一时好奇,拿过来仔细查看。
见她解开袋子口,直接就把手往里面伸,吓了顾念一跳。
“别摸,等下割了手可不怪我。”
杜英男老老实实收回手。“好吧。”
她托腮坐在门边,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又想什么去了。
顾念摇摇头,问她,“钱进那里有查出来什么吗?”
“没有啊,底子都彻底扒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杜英男沮丧道。
她都有些绝望了,钱进身家清白,从没干过这一行,怎么让人们相信她确实没开枪呢?
昨儿回去,家里长辈也有些动摇了,一个劲问她,钱进这事是不是她失手了。
如果真是意外失手,他们尽快帮着想办法补救。
杜英男听完这句,就摔门出去了。
别人不信她就算了,怎么连家人也对他有所怀疑?
现在回过头想想,还是很气。
杜英男把牙齿磨的嘎吱嘎吱响,要是能顺利证明自己的清白,她非得把始作俑者摁着大打一顿不可。
“那钱进的娘呢?和平时有没有什么不同?”
顾念不信,总觉得这老太太有猫腻。
杜英男生无可恋的摇头,英气的眉毛耷拉下来,看起来像只无家可归的奶狗,又可怜又无助。
“钱进家里,只有他和他娘两个人,老太太除了隔三差五来咱们所里闹一场,别的到是都没有。”
“而且母子俩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想不通他们这么做的动机。”
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难。
如果不是因为她只是个小喽喽,不值得被人惦记,都要认为是有什么人,故意布局弄她。
可不应该呀,她最近又没惹过什么人。
顾念:“姐,那大娘就一个儿子吗?她自己清清白白的,别的儿子那儿呢?”
杜英男站起来猛地拍了下巴掌。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个大娘是不缺儿子的,除了这个,家里还有好几个呢。只不过现在儿子们都结婚了,并不住在一起。”
顾念一双杏眼亮起来,“那你快去其余儿子家看看,若是有孙子孙女也都调查一遍呀!”
“哎,我这就去!”
杜英男一下子恢复了神采,撸了一把顾念的头发,阔步离开。
瞧着对方飒爽的背影,顾念暗自点头。
这才像她当初认识的小姐姐嘛,刚刚蔫头耷脑的,像什么样子?
*
陈越和冯以林约在小饭馆碰面。
商量的事,也是眼前这一桩。
冯以林拿着筷子都没心情吃面,问陈越,“程老先生身体怎么样,能不能请他......”
冯以林和陈越是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自然也知道程家是什么底细。
眼下秦州不在这儿,能指望的也就是程老先生了。
要是,程老先生也不愿意,那杜英男她......
陈越狭长的眸子,盯着冯以林,“不像你。”
“怎么不像我?我还是我。”
冯以林苦笑一声,拿筷子那只手的手掌翻转过来,露出一道很长的伤疤来。
这道疤痕几乎把整个手掌截断,可见当时形势有多严峻。
陈越也看了眼,难得说了句体贴话。
“最近降温,注意保暖。”
冯以林的手,是在战场上受伤的,当时敌人的刀,已经快砍到战友的脸了,是他伸手挡了一下,才保住对方一命。
不过,却也断送了他的从军生涯。
自从冯家人知道他曾经和死亡离的这么近以后,千方百计想让他退伍。
再加上当时手上的伤口,已经影响到他开枪的准头了,就是不撤也不行。
冯以林一开始挣扎过、努力过,但经不住全家老小齐上阵,到后面,就连领导也去家里做工作,到底是复员了。
从此就这个小县城里,安安心心当个派出所所长。
生活回归平静了,但不意味着,曾经在军营里磨练出来的原则可以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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