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越,你听爸说, 爸不是这个意思......”
陈越沉着脸, 上前两步给陈玲顺气, 又伸手给她倒温水。
他简直难以想象, 妹妹咳成这个样子,他们的爸看见了就跟没看见一样, 对他来说跟他解释,比先让妹妹止咳来得重要的多。
陈玲一杯水下去,才不咳了, 她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哥,声音细细弱弱,“哥, 我们走吧, 去住招待所也比呆在这里强。”
陈玲从小没在这儿生活过, 这里根本就没有她的房间,给她的还是一间临时的客房,她住在里面,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小姑娘才十二岁,看起来比一般女孩子瘦小多了,说话的时候都是有气无力的。
陈越每次看见妹妹, 都没法忘记是谁造成的这一切。
他爸明明也看在眼里, 却偏偏视若无睹,和始作俑者住在一起。
“不行!家里又不是没房间,去招待所像什么样子?!”陈忠延厉声拒绝。
儿子女儿能丢得起这个脸, 他还丢不起这个脸呢!
明明住的房子不小,儿子女儿去住招待所,这像话吗?!大院里的人,恐怕都会在背地里笑话他老陈。
陈玲鼓着脸又要生气,陈越轻轻在妹妹后背上拍了拍,不咸不淡道,“你不想儿子女儿出去住,那你把那个女儿和你小儿子赶出去呗?!大院里的人呢估计都拍手称快!”
大院里住的个个都是举住轻重的人物,陈家这点事别人嘴上不说,心里哪个不骂?陈忠延把人赶出去,旁人只有拍手称快的份!
陈忠延张了张嘴,“小越,不要把事情闹的这么难堪......”
陈越讽刺的扯扯嘴角,“其实你就是舍不得那个女人,何必冠冕堂皇。”
陈忠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但又无法开口反驳。
陈越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带着妹妹往外走。
陈玲最后死心地看了陈忠延一眼,到底别开了目光。
她从小没有感受过父爱,在陈忠延身边总是会忍不住渴望,渴望他跟别的父亲一样,哪怕只口头上关心几句她的身体,也足够让她欣喜不已......
但陈忠延很少想起这档子事,就算陈玲现在站在他眼前,也明显身体不好的模样。
兄妹俩一个腿上中弹还没彻底恢复,一个光看着就一脸病容,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路,看起来可怜极了,常年在陈家干活的张嫂都于心不忍了。
正巧,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张嫂瞬间紧张起来,不用问也知道是元江雪回来了!
陈玲浑身紧绷起来,在她哥的安抚下,才略略放松了些。
陈越面色冷凝,目光盯紧门口。
果然是元江雪,她穿着一袭大红色的大衣,手里牵着她那个儿子,母子俩欢欢喜喜里走呢。
陈超就比陈玲小一岁,人却胖了一圈,倒是个子不高看着矮敦敦的。
一见两人,他瞬间收敛笑意,不耐的拧眉,“妈,这两人怎么来咱们家了?”
他根本就没有哥哥姐姐的意识,陈超出生起身边只有爸爸妈妈还有就是家里帮佣,别的人在他这里只混了个脸熟。
陈超看向陈越兄妹的表情,就像是看待两个入侵者。
元江雪眉目一横嗔他,“什么‘这两人’,你要叫哥哥姐姐的,超超最乖,快喊哥哥姐姐呀。”
陈忠延原本脸色尴尬,闻言倒是好了不少,他笑着打圆场,“超超还小又不是不知道,你别说他了。”
元江雪抿着唇笑,“你呀就惯他吧。”
陈超站在边上冲兄妹两做鬼脸,目带挑衅,丝毫不把陈越和陈玲放在眼里。
元江雪明明把一切都收入眼中,却看破不说破,只顾着和陈忠延说话。
眼前熟悉的一幕让元江雪有点恍惚。
那年过年,元江雪的丈夫刚死没多久,孤身一人回娘家,沈表姐带着丈夫、孩子也回娘家。
当时她是孤身一人,但是陈家这边却是一家三口,元江雪坐在屋子里听外婆同陈忠延说话,沈表姐时不时的附和两句,又或者摸摸陈越的头,气氛好的,像是完全把她隔离开......
总算风水轮流转了,元江雪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陈越对于他们的这一套无动于衷,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二十多岁的他心智足够成熟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
但妹妹陈玲不是。
她只比陈超大一点儿,正是渴望父爱的年纪,父亲从来没关注她不说,眼下直接拿她当空气。
陈玲憋着一股气,甚至忘了呼吸,脸色渐渐变的紫红。
陈越嘴角绷紧,他再是想充当妹妹心目中父亲的角色,但也不能改变真正的父亲不重视他们这个事实。“玲玲,呼气、吸气。”
陈玲赶紧照做,过了一会儿脸色才好转。
那边还在聊,从国营饭店的肉包子说到陈超想买一双球鞋。
“好好好,只要我们超超想要......”陈忠延在小儿子面前就像是个毫无原则的普通父亲。
陈越捏紧拳头。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里转身,拿起角落的烟灰缸向着陈超的方向砸去。
“嘭”一声,陈忠延反应极迅速地伸手替小儿子挡了一下,手背瞬间被砸红了一大块,陶瓷烟灰缸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陈超懵了一下,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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