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概卯辰左右,天未完全亮,四周灰蒙蒙的,赢玉借着阴暗光线的掩盖一直在打量身旁人,褚长扶也在观察他。
胳膊腿完好,没有断,精神状态也不错,看着不像被下药意识不清的样子。
还能自由的赴约,说明没有被囚,所以他真的是自愿的?
亦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这事。
要是晓得了还不跑到天涯海角去,叫她连衣角都摸不着?
褚长扶张了张嘴,刚想问联姻的事,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喝了很多酒?”
俩人站的不算近,有一小段的距离,风一吹,浓浓的酒味飘来,带着几分醉人的芬香。
赢玉歪过脑袋,长长鬓发微垂,半遮住好看的面容,胳膊也举了起来,将衣袖抵在鼻息下闻了闻。
一晚上都泡在酒香里的人已经辩不出味道,不晓得自己现在怎么样,迟疑片刻,老实地点了点头。
褚长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方那两个栽地的修士。
所以说刚刚那个撞到山的人是他?喝太多了?
被人捅出来后恼羞成怒,把人家也弄摔了?
褚长扶挑了挑眉,体贴地没有拆穿他,反而继续问:“聚宝斋的神仙醉?”
赢玉有些郁闷。
怎么连这个也猜中了?
他只能‘嗯’上一声,算是回应。
“那里的酒贵。”聚宝斋不做酒,酒都是从别处来的,一进一出价格能提升十倍。
虽然是她自己的生意,她也必须讲句公道话。
太黑了。
褚长扶突然想起前阵子,主玉简颤动的厉害,有人来报,说一个不懂事的小子,非要住一个固定客人的雅间。
那个雅间能将整个坊市尽收眼底,平常都是拍卖开始前给客人临时居住的。
因为那个客人经常来,每次都给他留那个房间,渐渐成了他的专属,只不过他不太满意,嫌太矮,一直想调换到更高的住处。
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越是往上,修为和地位越高,住到顶层的都是许久不出世的大人物,那个客人一来想接触那些人物,第二也是为了面子,住上去的话显得他很厉害。
虽然并非如此,不过那个客人要调换时,他们还是没肯,因为按照规矩,花销到了才行。
也是他运气好,赶上了,那间房竟被赢玉看上。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叙述,她没认出来,听到‘元婴初期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有极品灵脉’时才有些反应过来。
叫那边传了人像过来,红衣,黑剑,压着火气极度不爽的俊脸,可不就是赢玉。
因为房间是给来拍卖的客人住的,需要一些核实,比如腰包里有多少灵石,够不够进拍卖场,赢玉想住,必须证明自己有足够的钱财。
然而那张脸太年轻,也不爱出门,前段时间在葬礼上是她招待的聚宝斋,赢玉在应付另一批人,两边完美的错过,因此聚宝斋竟没人识得他。
他那条极品灵脉又设了禁制,怕有人惦记,必须特殊的功法才能吸纳,可以说只为他一人所用,旁人感受不到灵气,都认为是假的。
把赢玉气的差点动手。
这可是个祖宗,真气狠了能把聚宝斋拆了。
褚长扶知道事情始末后果断将那间房让给他,给原来的客人升上去。
最顶层不仅有花销定额,资产足够也能住。
赢玉那条极品灵脉一出,已经够资格,相当于他和原来的客人换了房间。
一开始想请他住更好的,他不要,就要那个客人的,左右也不费事,干脆成全了他。
怕再出同样的事,不识金玉,叫混世大魔王气发出来,打砸了店铺,她警告所有人,以后见了他老实一点,要东不给西,天上月亮只要他招手都要想办法网下来。
聚宝斋本来不卖神仙醉,他说要最烈的酒,特意给他弄来的,花了不少功夫,还预存了一百坛,因为他那段时间经常来,时不时要加酒。
可能意识到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会喝,他不会很丢人,少年的自尊心叫他找了个不是卖酒的地方偷摸着学喝酒。
虽然藏的很深,没打算叫人知道,她还是晓得了。
褚长扶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去专门卖神仙醉的地方买能便宜很多。”
少年到底太年轻,还不知道省钱的重要,她难得多嘴提了一句。
赢玉手拿着帕子,顺着自己清晰的下颌线,一路往上,擦掉流下来的血线,“还好,那家的东家很实在,没收我多的钱。”
帕子摁在额角,将伤口遮了下来,少年嘴角漾着笑,像是占到便宜一样道:“我特意去专门卖神仙醉的地方看过,价格差不多,我没吃亏。”
褚长扶:“……”
哦,还挺会过日子的嘛。
她莫名想起从前,四五岁的赢玉对老嬷嬷的话深信不疑,一直想攒钱找他的亲生父母,靠上斗兽场,帮着干些小活得钱,有了也不花,都藏起来,干看着旁人吃东西馋的流口水也不动那笔钱。
一个铜板不舍得给自己用,宁愿不吃不喝不看病不包扎伤口忍着疼都要攒钱。
小气吧啦的人对她倒是挺好,她生辰那天居然肯拿出一块下品灵石出来,给她买了条头绳。
虽然如此,已经足够她感动,毕竟是他省吃俭用,靠捡别人废弃的法宝,辛辛苦苦提炼精华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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