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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一站在鲲鹏飞舟的一角,迎风而立,鲲鹏飞舟一日千里,大概还有半个时辰飞舟便可以抵达剑宗,他远远似乎可以窥见玉龙雪山山巅的雪白一角。
他轻轻抚摸过自己背后的那把破破烂烂的漆黑断剑,断剑沉默不语,仿佛那天在剑池中指导他获得那抹剑池孕育出的透明剑意的老者声音是个错觉。
也罢,是自己妄想着相了,修真一途本就多意外。这念头起来的一瞬间,脑海里又传来那道老者声音:“小子,你既然得到了这把剑,便是和我老头子有缘!”
“你是!”纪实一心惊,但他毕竟是个龙傲天男主,纵是内心再吃惊,面上依旧保持难得的镇定。
“我?”老者声音豪爽朗笑出声,“我是这把盘古剑孕育出来的剑灵,你既然能唤醒我,必是我前主人人皇伏羲的后裔,也算是和我大有缘分了,那抹透明剑意便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剑池百万神兵孕育出来的一抹透明剑意,无主却极为锋利,堪称一次性跨境界对敌保命杀手锏,确实是极为昂贵的一份见面礼。
人皇伏羲后裔,盘古剑,种种乱七八糟的名词随着他的话语在纪实一脑海里打转,把他砸了一个晕头转向,老者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应和着他之前内心所有的屈辱和不甘,所有荒诞不堪的无知幻想,引诱他明知危险却忍不住继续往下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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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台白玉京,昆仑金莲座下,一个半个身子都和金莲的脉络化为一体的修士一扔手头早已被安排好的剧本,对一旁颤颤巍巍侍奉他的昆仑台太上长老吐槽道:“也不知道天上那位是发了什么疯,非要我装个话本老爷爷去骗个小孩。”
“喏,你看,连剧本都给我编的是有模有样的!”
他生就一副温雅良善的好相貌,只是半个脸都是狰狞的根络显得不迷人且十分吓人,昆仑台世世代代都和天道做交易,堪称天道座下一条最忠实的走狗,便是连昆仑台仙君不争气的渡劫失败,天道都能给他找出一个金莲伴生的作弊法子出来。
“仙君,慎言!”长老轻声道。
“慎言什么?这天下五洲,什么事情能瞒得过那位的手眼通天?”
“不过,可算把今天的份额给那小孩讲完了。”昆仑台仙君屈指弹了弹剧本封面,看了身侧金莲莲心枯萎的一颗莲子,笑叹道:“这化身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现在连剑宗一个小孩都打不过了!”
挥手之间,金莲莲心又一颗莲子落地,化为一个人形,赫然是昆仑台圣子的相貌。
一睁眼,便是和之前顾流霜所见到的那个昆仑台圣子一般宛如批发量产的少帝眸。
第60章 有点离谱
第十一天, 天下剑池依旧没有人出来。
外面天下剑池的长老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里面但凡一个人出问题被剑意撑的神志不清了走火入魔他们都担待不起。
裴行月今天依旧只待了一刻钟,驻足片刻, 盯着剑池高楼若有所思,然后,转身离开。
他不像是一个师尊,倒像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旁观者。
“剑尊, 您看这都第十一天了, 他们还没有出来,我担心……”有一个剑池长老迎上来, 言语之间未尽之意很明显。
“便是真出了意外又怎么样?”裴行月的声音很冷,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剑池是他们自己进的,大道三千, 本就是拼死与天相争,方能求得一分机缘。”
“我若是事事都护着她,才是害了她。”
他说的很无情,但这就是修真界的残酷真相, 剑宗一代代师徒之间都秉承着这样的传统。
明知会身死, 却依旧不去干涉, 因为那是别人的道, 是别人的缘法, 纵是死在追逐大道的路上, 那也是他的命, 怨不得旁人。
“但这是第十一天啊……”天下剑池历史中在剑池中呆的最长时间的人是南海剑派的剑圣风愁雪,在里面呆了十天,一夜悟道, 吸干了剑池的剑意流云一般飘然而去。
但他是剑圣,这只是四个还没结丹的筑基期弟子,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剑池外,人心纷繁各异。
剑池内。
一片朦胧的剑意凝成的薄雾中,顾流霜蹲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她这十天内的第一百三十八把命中注定的神兵老婆,低下头感知她的剑意,不时喃喃自语,用手在地上比比划划。
写的那些符号她自己都看不懂是什么鬼画符,但依旧可以窥见其中森然的剑意。
她陷入到了一种疯魔的顿悟状态,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剑意的容器,她满心满眼里都是剑,再无其他。
她是天生的剑客,名剑遇到剑客如美人遇到英雄,合该红拂夜奔生死相随。
体内天生剑心在飞速地运转着,她蹲在地上,只是一个很渺小的影子,天下剑池蜿蜒而上的玄色楼梯,一望无边际的玉台,玉台中盛放着的神兵周边隐约可见的巨大虚影法相,那一样,都比她来的要更庞然大物,但她立于其中,却也不落下风。
因为纵使是区区一个凡人之躯,也敢有比肩天道的魄力,凡人,便是这种极渺小又极浩大的生物。
其中弱者,沦为莽苍森林中狰狞妖兽的腹中餐食,其中强者,能反手倾江覆手倒海,一剑惊破天下霜,无人敢掠其锋芒。
天下剑池号称千年不动的地基开始轻微的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后要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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