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颦起眉头,若是陆悯知道她把卓成的画像给弄破了,定会恼怒的吧,她还未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也不知会有多可怕。
林虞瑟缩一下,若不是她不擅丹青,高低得临摹一副一模一样的出来,她有些无措,脑子里乱乱的,总也理不出头绪,随手将素白的帕子缠开手指上,一会解开,一会儿又缠上,这样反复了几次,最终决定坦荡的承认错误。
林虞伸手摇了摇陆悯,小声唤道:“二爷,您醒醒。”
陆悯不为所动。
林虞咬咬唇,踱到床尾,曲指在陆悯的脚掌心挠了两下,挠完以后她就静静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看着陆悯。
陆悯打了个哈欠,狭长的丹凤眼掀开一条缝。
林虞小心翼翼道:“二爷,我把……”
话还未说完,只觉得一股轻巧的力度,带着她往前倒,低头一看,是陆悯的长腿勾在她的腰间。
陆悯含笑将林虞勾在床上,一侧身,把她搂在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香香软软的小东西,抱起来舒服的紧!
林虞缩在陆悯怀中,不安的扭动几下,不料陆悯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嗫嚅半晌,无奈道:“二爷,您别胡闹了!”
陆悯不搭理她,抱得更紧了。
林虞重重叹了一口气,脑袋向下一缩,从陆悯怀里钻出来,侧过身体,面对面看着陆悯,怯生生道:“我不小心把卓成公主的画像弄坏了。”
林虞往日水盈盈的杏眸中此时含着几丝忧虑,粉色的嘴唇上还有一道浅白色的咬痕,看起来如一只惴惴的小鹿,可怜巴巴的。
陆悯皱眉,不就是弄坏了一张画像吗,再画一副也就是了,怎么看起来惨兮兮的,像是闯了天大的祸事一般?
他捏捏林虞的脸蛋:“坏了就再画一副。”
陆悯说的轻飘飘的,林虞有些不敢置信,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这该不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吧?
她蜷起手脚,缩成一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慢慢向床边滚去,陆悯不明所以,但因着太过于困乏,并未搭理林虞,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眨眼间就到了中秋节,陆家是勋爵人家,世家大族总归是要脸面的,则阳候平日里与陆悯疏远,到了节日,为了展示陆家阖家团圆的假象,总会着人请陆悯到静园吃团圆饭。
小厮到凌园的时候陆悯正在睡觉,就将来意说给林虞听,林虞虽厌恶则阳候夫妇,到底还顾及陆家的脸面,遂应了则阳候的邀请。
月上柳梢头,空气中弥漫着油炸果子的甜香味,眼看着就要开席,陆悯却还在睡觉,他随性惯了,倒不一定想吃团圆饭,林虞没有叫他起床,自己带着芫荽向静园走去。
则阳候是下边有两个兄弟,老侯爷去世后不久,两个兄弟就分出去单过了,平日里大家图清净关起门来过日子,过节的时候却要聚在一起,图个和顺热闹。
林虞进门的时候,看到了好几张生面孔,有生面孔她倒是不意外,只没想到文青山也在,文青山虽是则阳候的外孙,但到底是外姓人,在陆家过节于理不合。
思忖间,赵氏已满脸堆笑走到林虞身旁,她亲亲热热拉着林虞的手向她介绍在座之人,指着一个面容白净,穿藏青色对襟褙子的团脸妇人,说道:“这是你三婶婶,天生的好性子,为人最和气不过了。”
那团脸妇人长相与赵氏有异曲同工之妙,看起来也蛮慈祥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如赵氏一般面慈心黑。妇人们到了这个年纪,俱都能练就一身好本事,想要戴一张假面具,是极容易的。
林虞存了防备的心思,面上却不显,她笑盈盈蹲身,向康氏行了个万福,康氏颔首,把腕子上的手镯脱下来递给她。
林虞的亲事与旁人不同,成亲后没有给族亲行过礼,今日实打实是她和叔叔婶婶们第一次见面,她也不客气,向康氏道完谢后,就接过了见面礼。
赵氏拉着林虞在饭桌前转了一圈,林虞赚了个盆满钵满,她将长辈给的见面礼交给芫荽,由芫荽捧着送回凌园。
折到饭桌旁时,才发觉桌前没有给她准备座位,辈分比她小的文青山与王云潇都有杌子坐,唯有她点眼的站在桌前。
赵氏与康氏对视一眼,康氏立马就来了精神,收敛起笑容,端出长辈的架子,拖着声音道:“老二媳妇,你是新妇,理应被婆母调教,好生站规矩,你婆母仁慈,并未让你吃过苦。”
“两好搁一好,婆母心疼你,你也应当尊重婆母,今日趁着大家伙都在,你就表一表孝心,站在你婆母身旁给她端汤布菜罢!”
赵氏心里得意,当着众人的面,却免不了要推辞一番,脸上故意露出为难的神情,犹豫道:“二儿媳进门不久,又被老二看重,还是坐下用饭吧,都是一家子人,讲那些虚礼做什么?”
康氏眉头一挑,声音也大了起来,阴阳怪气道:“老二被圣上看重是好事,但孝道还是要尽的,他现下身子不好,不能给长嫂尽孝,由儿媳尽孝再合适不过。”她一面说话一面看向林虞:“虞儿,还不赶紧给你母亲布菜。”
赵氏心里暗暗得意,一个“孝”字压下来,任林虞再伶牙俐齿,也无法再辩驳,今日族亲都在场,哪怕为了林家的声誉,林虞也得乖乖就范。
赵氏嗦着林虞,只等着她在族亲面前低头服软。不料文青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他的杌子搬到林虞身边,伸出手,示意让林虞坐上去,他温声道:“青山是晚辈,理应孝顺各位长辈,今日这席面就由青山侍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