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不言,将披风裹紧,自顾自上了马车。芫荽无奈,紧跟着她钻进马车,坐到绣墩上,依然喋喋不休:“小姐您紧急慌张的出门子,到底想买什么呀?”
林虞淡淡道:“买菜,到城西的榆林巷买菜。”
芫荽惊得张大嘴巴,侯府有专人负责采买,哪里需要小姐亲自出门,买菜也就罢了,为何不到侯府紧邻的街道采买反而舍近求远到榆林巷买?
芫荽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问号,她踌躇半晌,最终把问题咽了下去,小姐做事总是有道理的,她只管跟着即可。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到达榆林巷,林虞从马车上下来,她身披红色猩猩披风,在白雪中行走,像一支瑰丽的玫瑰,一下马车就吸引了摆摊卖菜的小贩们的目光。天寒地冻,小贩们在路边待的时间长,嘴唇被冻得白兮兮的。
林虞从一个个小摊前走过,最终在一个老妇的小摊前停下脚步,那老妇身穿粗布短衣,头上围着一块棕色头巾,那头巾很有些年头,边缘丝丝缕缕脱了线,打着一块小小的补丁。
“老人家,白菜怎么卖?”林虞抱起一颗白菜,细细端详,她的手嫩生生的,比莹白的白菜帮子还要白上几分。
摆了一上午摊,总算等到了一个客人,老妇喜笑颜开,布满皱纹的脸颊绽开一抹笑容,林虞这才发现老妇生了一双丹凤眼,眼睛又细又长,细看下来,老妇的五官蛮精致的,因着她肌肤粗糙,年龄又大了,所以人们会不自觉忽略掉她的长相。
老妇热络道:“一文钱一斤,夫人若是要的多了,还可以再便宜一些。”
林虞掂了掂白菜的重量,她实在是拿不了很多,便挑了三棵,等老妇称过重量后,给了老妇银钱。将两棵递给芫荽,一棵自己抱着。
她的荷包系的很松,随着她站起身,荷包“吧嗒”一下掉在小摊前,林虞只当没看到,转身向马车走去。刚走没两步,就听老妇喊道:“夫人,您的荷包掉了。”
林虞扭头,只见老妇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荷包丝带,将丝带递到她面前。老妇的手又黑又粗,手背上还有冻伤,流着白色脓液。她怕把荷包摸脏了,这才只捏着丝带。
林虞没想到老妇会追上来,只得腾出一只手,接过荷包,随手把荷包塞到袖兜里。她向老妇道过谢,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家里的白菜都吃完了,舅父家的、姑母家的白菜也都吃完了,我还是多买一些吧!”
她向车夫招了招手,车夫驾车过去,停到老妇的摊位前,默不作声向车上搬白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老妇摊位上的白菜搬了干干净净。老妇高兴的合不拢嘴,下雪天生意不好做,她旁边的小贩一颗白菜都没卖掉,她竟卖了个干干净净。
她是实诚人,知道感恩,结账的时候非要给林虞便宜一些,林虞却不依,反而多给她塞了一把铜钱。老妇只道菩萨有灵,让她遇到了好人,对着林虞千恩万谢。
马车慢慢远去,一个垂髫小儿跌跌撞撞跑到老妇跟前,那小儿也生了一双丹凤眼,双目炯炯,十分可爱。他扑到老妇身上,奶声奶气道:“奶奶,今日卖的好快呀,您给宝儿买一串糖葫芦吃吧!”
老妇摸摸身上沉甸甸的钱袋子,说道:“好好好,奶奶给宝儿买糖葫芦。”
马车里塞满白菜,林虞和芫荽缩在一角,紧挨着坐在一起,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芫荽皱眉,看向林虞,小声说道:“小姐,虽说侯府人多,却也吃不了这么多白菜的。”整整一车白菜,得吃到猴年马月呀!
林虞不以为意:“今日这白菜品相好,味道定也不错,一日吃不了就吃两日,两日吃不了就吃三日,总能吃完的。”
芫荽低头看着脚边的白菜,个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跟往日买的差不离呀,品相哪里好了?
凌园的厨子是个有眼色的,见二夫人买来一车白菜,私以为她想吃白菜了,便做了一桌子白菜,金针白菜汤、酸辣白菜、醋溜白菜,白菜蒸粉丝……
林虞倒是无所谓,拿起筷子就开吃,陆悯却变了脸,慢悠悠道:“侯府已穷到这个地步了?连正经的菜都没有?”
厨子站在一侧,本以为会得到夫人的奖赏,没想到奖赏没等到,先被呲哒了。他紧张兮兮向陆悯行了个礼,说道:“侯爷想吃什么,小的这就去做。”
陆悯想了一会儿,认真道:“蒸一条鲤鱼端上来。”
厨子赶紧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陆悯今日胃口不错,将一整条鲤鱼都吃完了,他平日里吃的少,乍一多食,就觉得撑,于是携着林虞到府外消食。
则阳候府向东走二里地,有一片梅林,正值寒冬,红梅开的如火如荼,与白雪相互映衬十分好看。
林虞随手折了几根梅枝,拿在手中,在陆悯面前晃了晃,娇声道:“好看不好看?”
陆悯意味深长的在林虞胸前扫了一眼,低声道:“也算得上好看,但和你的相比就要逊色了。”
林虞一头雾水,反应了一瞬才明白陆悯在说什么,脸一红,将头扭到一侧,不搭理陆悯了。
林虞在侯府里困久了,乍一出门像一只欢快的小麻雀,牟足了劲撒欢,踢踢踏踏踩着雪往前跑,一会儿采几枝红梅插在发髻上,一会儿团起雪球往陆悯身上扔,陆悯慢悠悠跟在她身后,陪着她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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