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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页
    在乎我的人,等我的人。
    都已经死绝了。
    祁长廷知道自己做梦了,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醒过来。
    眼皮沉重, 身体酸痛, 一会儿冷得像是在冰块里, 一会儿又热得堪比置身沙漠, 大约是胃腑的位置,好似被人捅了一剑的疼。
    唯一好使的大概是耳朵, 他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
    那人不许他吐掉方才喂给他的东西,为了在意他的人。
    还是为了他在意的人?
    好吧,或许耳朵也不那么好使,但鼻子确是好使的。
    ——他的鼻子一向很好用, 唯一的缺点是好闻的和不好闻的都不得不受着。
    尤其是那位皇后身上的脂粉味,还有皇帝的汗臭味, 让他每每想起都几欲作呕, 久而久之,他干脆开始厌恶所有人靠近。
    但最近, 他找到一种很好闻的味道,还有一位带着这种味道闯入他的世界的女孩儿。
    就是现在跟他说话的这个姑娘。
    只是很抱歉,刚气势磅礴地同人家许下约定, 十日内修好大坝, 结果当天就放了鸽子。
    她大约会生气吧。
    那人虽然总是试图装成端庄的良家女子,但他看得出来,她藏着的那颗张扬似火的心。
    他……在意她吗?
    不然,为什么会一直想着她呢?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睁眼,醒过来, 你许下了那么大一个赌约,怎能让她一个人去扛?
    *
    旭日东升,又是一个清晨,橘红的朝阳将金光洒遍府衙的每个角落。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何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从地铺上翻身而起去开门,门外是常岑。
    两人都没说话,何成抱拳一礼,常岑点头致意,眼神询问屋里的人的情况。
    何成点点头,又摇摇头。
    ——情况还行,但依旧没醒。
    常岑颔首,抬步朝屋里去,不想刚到床边,便对上一双漆黑却明亮的眸子。
    “啊,”何成喜出望外,低呼一声:“殿下醒了!”
    祁长廷眨了眨眼,试图撑起身子来。
    何成想帮忙,被他眼神制止。
    少年靠在软榻上,第一个动作便是冲常岑见礼。
    常岑眸光复杂。
    他嘴笨,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探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是老师的错,”他突然说:“你还是个孩子,我身为老师,没有照顾好你,甚至……”
    常岑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道:“甚至,之前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常岑没说具体是哪句话,但祁长廷和何成都知道。
    ——“我教你这么多东西,不是让你去祸乱朝纲的!”
    少年微垂了眸子,他花几个呼吸的时间捋了捋当下的状况,再开口便自然而然地绕过了这个话题,毕竟以常岑的标准,他确实走在“祸乱朝纲”的路上。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何成赶忙递了水过来。
    “殿下昏迷了整整两日。”
    “那钟离郡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他还记得昏迷前有人报钟离郡出了事。
    说到这件事,何成目光突然有些闪躲。
    祁长廷蹙眉,望向一旁的常岑。
    老大人倒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直言道:“我身为江都郡守走不开,所以与你相熟的那位白姑娘,她自告奋勇,带人去了钟离郡。”
    “?!”什么?!
    祁长廷瞪大了眼睛。
    *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远远驶来一架马车。
    车子锦蓬雕花,赶得飞快,车旁有一白袍青年保驾护航。
    钟离城的夯土城墙逐渐显出巍峨身形,一小队侍卫簇拥着身着墨绿官袍的郡丞候在门边。
    白晓远远地看到了城门处的一群人,又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马车,眸光复杂。
    郡丞身为郡守副手,是堂堂六品官员。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因着自己的妹妹,在这样的情形下与官家打交道。
    事实上,他在白桥出江都城门时才被告知此事——通过何成的口。
    那位侍卫没有多说什么,但目的已经足够明确。
    他的信他们收到了,所以这是送他的人情,也是对他的试探。
    白晓独身在外摸爬滚打许多年,怎会读不懂那人的意思。
    他在白益丰面前瞒下白桥出城真正的目的,只说是白桥心情不好,他带她出门去散散心,然后便打马跟了上来。
    他知道白桥大约还在生他的气,于是只远远缀在马车后跟着。
    哪知白桥竟十分机警,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女孩儿沉默地瞥了他一眼,万幸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便一直沉默着赶路,直到此刻,见到钟离郡郡丞。
    那是个高瘦高瘦的年轻男人,大约二十五岁出头,唇上十分老成地留着胡髭,添了几分稳重。
    最重要的是,对方在见到她的时候,面上虽带着惊愕,却仍旧诚恳地颔了下首,并不因她是女子就过分轻视。
    当然,白桥也有自知之明,至少现在,她还是沾了男主的光。
    “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城中已备好住处,不若先去歇息?”
    “歇息暂且不必,”白桥心里装着十日限期,没心思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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