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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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水街上,接连数日忙得脚不沾地的乾方柜坊今日打烊格外早。
齐同鹤拿着祁长廷特拨给他的银两,毫不客气地在京中最贵的华上楼定了席面。
白晓没想到自己挑礼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最后让铺子如此破费,有些不好意思。
白桥倒是没有半分客气,忙得像个女主人。
毕竟最近乾方彻底步入正轨,也该寻个理由给大家放个假庆祝一下。
——她始终以为齐同鹤是因为这个才破费。
席上无杯,小伙子们喝酒统统用碗,白桥也只得入乡随俗,跟月兰两人一人寻了个小碗,倒了半碗果酒。
有了上次的教训,白桥知晓轻重,再不敢沾白酒了。
一群人自天色擦黑时开席,足足热闹了两个时辰还没够。
下酒菜没了,月兰便自告奋勇,去小厨房做了一碟炸花生。
不知是不是厨房太热,小姑娘回来后小脸上都带着红光。
白桥狐疑地瞧了她一眼,便见月兰凑到了她耳边:“小姐,那位齐公子,特意送来了生辰礼呢,放在小姐房间了。”
“嗯?”女孩喝了一碗果酒,倒是没醉,脑子转得快得很,“东家送的,那自然要好好收着。”
男主礼数周全,心腹大将过生日,送个小礼物情理之中。
但是……
白桥缓缓转过头来,打量了月兰两眼,“但你为何笑得如此……”猥琐?
月兰的下一句话,让女孩直接喷了出来。
“何侍卫偷偷跟我说,今日也是齐公子的生辰,希望小姐送个回礼呢。”
“噗!”真假?!
白桥一下酒醒了。
男主生辰,是七月吗?
女主的九月二十是因为有个大情节,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可男主的生辰……
好像番外提过一嘴,具体不记得,但肯定不是春天也不是冬天。
嘶,居然和她这个原书炮灰同月同日生,有点儿惨啊。
不过,他为何要跟她讨要生辰礼,应该跟女主要啊。
“小姐,何侍卫还在那儿等着呢,您要不过去看看?”
白桥揉了揉眉心,点点头,“好,我找找有没有什么能送他的。”
白桥一路回了自己的屋子,果然看到何成悄咪咪躲在走廊拐角,但不见祁长廷的影子。
“我家公子被人灌了酒,心情不太好,在坊外马车里等着呢。”何成主动解释道。
喔,这下白桥便明白了。
身为皇子,生辰肯定是要进宫的,宫中人情冷暖自不必说,还有个大反派杵在那儿碍眼,想必受了气,想收礼物开心一下。
“行,等着啊,我找找。”白桥满口答应下来。
这时,楼下碰巧又有人唤月兰。
“月姑娘,这花生米实乃人间绝味,烦请姑娘再赏一碟!”
月兰以往做丫鬟,都是伺候人伺候惯了的,来了乾方跟着白桥学了账务,却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这般夸赞尊重她,十分激动。
白桥摆摆手,示意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放她又去了厨房。
可独自进了屋的女孩却有些发愁。
她个小穷光蛋,有什么东西能让堂堂皇子看得上的?
乾方的地契?
啧,她怕不是想吃打。
白桥左想右想,目光扫过自己一贫如洗的小屋,最后定格在书案角落的锦盒上,眸子亮了亮。
贵重的东西她没有,但新奇的东西却有一件。
盒子是她还在江都时特地买来的,见着的第一眼便觉得很配她。
后来有了羽毛笔,便时刻将笔收在其中。
此前那少年便好奇要来看过,如今她将此物送他,想必能叫他心情好些。
“白姑娘?”何成在外面催促。
“找到了找到了,马上就好。”白桥翻箱倒柜地又寻来一根淡蓝色的丝带,在锦盒上打了个象征生辰礼的蝴蝶结。
完美。
女孩儿满意极了,捧着盒子出了门,郑重交到了何成手中。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白晓的唤声。
有了醉酒的前科,白晓果然还是不放心,上来寻她了。
白桥虎躯一震,仿佛已经听到了白晓得知她送礼物给祁长廷后的碎碎念,匆匆给何成做了个揖,跑掉了。
——完全没有发觉何成僵硬的面色。
黑暗里,一身淡蓝色长袍的少年自拐角现出身形,从侍卫手中抽出了盒子。
重量,纹饰,与他送出去的那个一模一样,只多了一个淡蓝色的,蝴蝶展翅一般的漂亮布结。
修长的手指小心将布带拆下,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是一把折扇。
——他花了两年时间,耗费无数心血,一点点亲手装起来,藏了不知多少保命暗器的折扇。
他红着耳根送出去,可她半分不稀罕。
少年唇角努力想往上挑一挑,最后却无声垂了眸。
“殿下,我们……”
“走。”
少年打断何成,重新捏住了扇子,硌得指节泛白。
他转身,步子迈得飞快,像是在逃。
可待得行至柜坊门口,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车辕,却又猛然停下。
少年更加用力地捏紧了折扇,脑中尽是那夜屋顶,唇间温润的女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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