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早啊。”
陆暄又“嗯”了声,想了想,还是解释:“但我,后来让江然保护你跟这事没什么关系,我不是为了魏王府……”
又顿了顿,许是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虚伪,隐忍片刻,“不单单,是为了魏王府。”
“为什么解释这个?”
“怕你会在意。”
“在意什么?”
“……不知道,”陆暄低着头,“就是觉得,喜欢你这件事需要纯粹才好,有一点点不干净,我都觉得自己不配喜欢你。”
苏婵哑然失笑。
又是一阵沉默后,她收了视线凝着屋顶,“其实我才是。”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她笑,“我唯一的好,就是把你看得比我的一切都重要,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半点好了。”
再也没有半点好了。
少年人爱的纯粹、爱的勇敢、爱的坦荡与洒脱,她都没有了。
她那些曾经让人赞颂的美好品质,都已经在前世的坎坷与蹉跎之中消磨殆尽,半分不留,剩下的,都是让人褒贬不一的是非功过。
眼前的这个少年,他或许会喜欢上年少的苏韫玉,可,他却断然不会去喜欢如今的、已经经历过一世的苏婵。
他还有那么漫长的人生。
而他的赤诚与纯粹、干净与热烈、美好与温柔,都万不该蹉跎在,她这样一个双手沾染了污浊的人这里。
即便他将来的路注定坎坷,注定满是荆棘,那些肮脏不堪的事,也应当由她来完成才是。
他就该永远这般,明媚又干净,如太阳一般温暖耀眼、光彩灼人,亘古不变。
正想得出神,眼前的光亮突然被遮盖,她额上覆了一片温热的柔软。
苏婵望着少年微微突起的喉结,身子僵了僵,没料到陆暄会突然有此举,心跳都漏了一拍。
陆暄的唇在她额头停留了片刻,没有太多的旖旎与厮磨,那不轻不重的一个吻,却是压抑着他对眼前这人无比的珍重。
珍重到,不敢轻易去亵渎,去僭越。
他万般克制地撑着自己抬起头,看着已然懵怔的姑娘,轻勾嘴角,伸出手掌又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方才忘了说一件事,”他大拇指尖摩挲着掌心的天纹尾端,气息就那么毫不避讳地撒在她头顶,“那个算命的还说,我这辈子情路艰辛,但一生都只会爱一个人。”
“若是那个人应了我,我便会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皆大欢喜。”
“所以,苏韫玉,”他手背轻抚她脸颊,苦笑一声,“若你妄自菲薄,觉得自己配不上我的喜欢,那我大概就只能,孤独一辈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纹是感情线(最上面那根),地纹是生命线(最下面那根),本来想直接写感情线生命线,但查了一下古代的说辞hhh,觉得还是用天纹地纹比较有味道。
另,不要轻易去算命!我算了几次,都说我今年会发财会一夜暴富,这都快过年了!(苦涩)
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快要结束啦,想到世子,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一生不负所爱与责任”,嗯……还蛮适合他的。
第64章 诱师·
苏婵昨儿夜里一宿没睡,白日又帮着干了许多家务,没说一会儿话,便闭着眼浅睡过去。
呼吸很均匀的,可陆暄还是瞧出她睡得不安稳,怕是稍微有点儿什么声响便会醒过来。
他低眸看了她一会儿,觉得这屋里的灯光大约是有些亮,便抬手熄掉了近处的那盏。
果不其然,苏婵睡得深了些,只是不知为何眉头蹙了蹙,随即翻了个身,双臂抱着自己,身子微微蜷着,像是怕冷。
陆暄轻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苏婵保持着姿势,沉沉睡了去。
她睡着的时候眉心总是不自觉地拧着,抚也抚不平,这会儿陆暄也不敢碰她,怕把她给弄醒了。
就这么坐在榻边看了她许久,陆暄便想到了初见时她一身青衣,赤脚仰躺在小舟里,不羁中带着随性,优雅里又带着纵意。
池塘虽是不大,可她那般自在洒脱的模样,便好似纵横天下,无甚与她相关一般。
可如今她却缩在这一方小小的角落,眉心镌着不知名的愁容,双手轻轻环抱着自己,略显得迷茫与无助。
本来染着笑意的眼里,便只余了淡淡的心疼。
“苏韫玉,”怕她醒,陆暄便压着嗓子,用气音低低喊了她一声,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却又不敢,便虚勾着她的轮廓,“……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无人回应他。
……
陆暄一直守到后半夜。
直到她睡得深了,他才最后眷恋地看了会她的睡颜,起身悄悄退出来,轻轻带上屋门。
这会儿夜深人静的,都已经睡下了,阿虎那屋似乎是为了等他,虚掩着门。
可陆暄怎么可能跟人小孩儿挤一张床?那话是说来哄人的。
于是,他顺手把阿虎那屋的门也拉上了,便一个人坐在寂静无声的院子里,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一弯新月挂在树梢,跟一把镰刀似的,锋利得很,他看了一会儿,便叹了口气,起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觉得这个夜晚,似乎是过于漫长了。
要不……回屋守着苏婵去?
不行,陆暄觉得自个儿肯定撑不了一夜,万一不小心睡着了,明儿早晨她看到自个儿在她床边呆了一夜,肯定又要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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