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帮忙更衣,实则是借机看她的身上有无伤痕,看伤痕也并非是为了看她生平有没有受到欺负,只是身为待嫁的镇南王妃,对这副身子皮囊要求甚高,一星点疤痕也不能有。
换衣服的空隙,嬷嬷眼尖地瞅见那挺秀背部的几条尚未淡去的鞭痕,心下也大概了然这位千金在乡下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不由微生怜悯。
只是老爷早在他们前来时吩咐过,小姐还算完好就勿要闹事,安安静静地给带回去就是,玉照小姐在听闻自己不是亲生时已经大闹了一场,此时好不容易给哄了下来,万万不能再引起伤心事。
哪方是真心护着的,已无需多言。
常嬷嬷心中不由地替林书意觉得涩然。
“老爷和夫人都在家等着,族谱已经给上过名了。林小姐动作稍稍快些,老奴给那马车里加点炭火,很快就能回家了。”
衣裳换好,此时在新衣裳的加持下,饶是仍旧素颜朝天,整张脸也被这亮色的大裘显得明艳不少,眉眼温润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常嬷嬷见状不由得温和了语气,生怕吓到了这位刚刚认祖归宗的小姐一样。
【话说这位嬷嬷好像是好人,原书里好像想帮书书,只是书书只顾着哭哭啼啼,没理人家。】
【傻丫头啊!现在赶紧收买人心啊!以后回府日子多难熬!】
看着常嬷嬷头顶飘过的字幕,林书意微微思忖,若是这样......
她想改变原书中惨死的结局,处理好身边人的关系必然是第一前提,说不准以后她会有什么用处。
思及此,林书意冲着她腼腆一笑,“谢谢嬷嬷。”
林丞相派来的管事动作迅速,很快就将这边的事情快刀斩乱麻处理好,见常嬷嬷领着人出来,朝陶氏点头示意后也略一拱手:
“林小姐就由我们带回去,多谢十六年来林家的照拂了。”
“哪里哪里!”刚拿了他几百两银子的妇人陶氏连忙拉着自己丈夫赔笑,如天上掉馅饼一般,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管事心中鄙夷,面上却没有显露,抬腿正欲携人离开,人群中忽然蹿出一道身影拦在路前。
两只手被抽得满是红痕的孙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准来人嚎啕大哭道:“可怜了和我已经定下终身的书意妹妹,怎么就忽然被人给带走了——我昨夜去找妹妹谈心,怎知却被妹妹用树枝给打了出来!书意妹妹,今日我孙猛豁出去了也要在你面前讨个准话,我们先前说的那些话,到底还作不作数?”
或许是因为被一个小姑娘家打了,让他恨得牙痒痒,孙猛这一哭嚎还真的有了几分真情实感,涕泗横流的模样让管事都是一惊。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了眼林书意,两条浓眉皱了起来。
场面一时静级。
所有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噤声。
林小姐可是要从丞相府出去嫁给镇东王世子的,身份尊荣,但谁知道在这乡野间长大的丫头能做出什么事情!
“孙猛你个兔崽子胡说什么,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林二率先一声大喝,抄起地上的烧火棍就要朝孙猛的身上砸去。
片刻之前才到手的银两,他可不想因为孙猛这小子瞬间飞没了。
“林叔,我所言确确属实啊!”孙猛立即抬起手去挡,露出手上未消的红痕,顿时那些人看向林书意的目光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大人,我们家书意从来都是很听话的……”陶氏同林二空中交换了个眼神,慌忙急道,“书意,书意!你赶紧着同管家解释解释!”
【书意好可怜,小书意挺住!】
【这个人太恶心,书书的养父母也好坏!】
林书意微昂着头看着面前的弹幕,任由观众争吵看戏。孙猛越过人群跪在地上朝她这边膝行过来,她胃里一阵恶心的翻涌。
她垂眸,一言不发冷静杵在事件漩涡中央,像一尊不喜不悲的佛。
这副神情,连久经人事的老管家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眼看孙猛那只脏手就要碰到林书意的长裙,少女忽而长腿一抬,一脚不偏不倚正踹在他的脸上,“混账东西!”
女子最重贤良淑德的名声,孙猛做梦也没想到林书意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一不留神脸上抽痛不已,大声骂道:“给脸不要脸的贱皮子!”
“住口!”老管事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若是真有所谓的郎情妾意,又怎么可能开口就这么熟练地骂起来。林小姐毕竟也是丞相的亲生骨肉,管事如何能让一个泥腿子侮辱了去,正欲开口把他赶出时,却被林书意给扬手制止。
少女的长睫如羽,清明眸中陡然迸发出痛恨,字字铿锵掷地有声道:
“我林书意,再不济也是当朝宰相之女,不日后便是后镇东王王世子妃,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同我在这里叫嚣,这是乡野之间就不晓得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尊卑吗!”
一语毕,整个场面陷入一片死寂,老管家眸中又惊又喜,他好似通过这年仅二八的少女,窥见不日后叱咤内宅的世子妃来。
林书意朝管事依依行了一礼:“还请管事给他一个教训,不然难免会觉得我丞相府失了派头。”
常嬷嬷也是一副惊诧不过的模样。
她来之前本以为大小姐自小生长在乡土之中,会与那些乡下的丫头一样疯疯癫癫,或是听说认祖归宗以后就起了不可一世的心思。没想到竟是步步沉稳不出差错,哪怕是借丞相府的势都不让人觉得别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