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似乎和自己走得越来越近。
而自己却不觉得他危险。
难道这才是最危险的?
可男人的笑容就像是有某种魔力,让江一苇所有的困惑与不解,都暂时退到了光影之后。
她终究会被这男人蛊惑,被他带着走啊。
江一苇有些认命。
男人的手艺很好,成功地俘获了江一苇的胃。她很久没有吃到这样的家常菜,整整吃了两碗饭才罢休。
一桌的空盘,就是对男人最好的表彰。
江一苇拍着肚子:“好饱,真的好饱。我会胖的。”
凌万顷却很笃定:“首先,你不会胖。其次,你胖了也一样好看。”
啊,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说话。
以前他说话很气人的啊,是著名的爱生气先生呢。
“或者我可以打扫战场,当作运动一下。”
“一起运动!”
对的人,在一起洗碗,都是快乐的运动。两人三下五除二收拾得干干净净,江一苇还着急她冰箱里的存货。
“冰箱里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吃得完啊。我后天就要进组了啊。”
“就在京郊,不会天天住那里,回来的机会很多。”影迷先生很笃定,像是十分了解影视拍摄似的。
江一苇却已经站到了窗口,招着手喊凌万顷:“来看,我这里能看到你们小区,哪幢是你家?”
凌万顷心中一动,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手向落地玻璃窗外看去。
他们俩,原来一直都离得很近。
江一苇是这个小区最西边的一幢,而凌万顷家,是他那个小区最东边的一幢,二人,一墙之隔。
“我家没开灯,你看不见。”凌万顷指给她看,“就围墙边那幢,是不是看不清?”
“是路灯旁那幢吗?”
说实话,这种别墅小区,每一幢都大同小异,各自在绿树掩映中,实在很难分辨。
凌万顷又靠近些:“不是那盏,是最靠近围墙的这盏路灯,它照着的,就是我家大门。看到没?”
看到了,江一苇惊呼:“原来我们离得很近啊!我白天经常看你们小区,还想着,你家是最远那幢呢,还是最近这幢呢?原来真是最近这幢。怎么我从没……”
蓦然,声音停住。
男人已从身后拥住了她。
江一苇的呼吸瞬间停滞,她脑子一片空白,紧张得肌肉都僵硬了。
纵然在梦中,她和影迷先生已经水乳交融,但那毕竟是梦啊。
这梦,她不知道该怎么在现实里消化它。
男人也没说话,也没有继续进攻,像是沉醉在这旖旎的梦里,并不愿醒来。
渐渐地,江一苇觉得自己不那么紧张。
她的肌肉也逐渐放松,自然而然地去感受身后这个男人的拥抱。
原来,镜头之外的拥抱如此不同。
隔着衬衫她都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而男人的臂弯坚强有力,环抱住她让她觉得格外安全。男人的脸庞抵住她的发丝,轻轻柔柔地摩挲着,悉索声与他的呼吸一起,成为一片静谧中最真实的存在。
如果可以,凌万顷想流泪。
从江一苇转身离开他的那一刻至今,已经整整二十一年。
那此后,他们见过,但每一次见面,都是恶语相向,齐齐地将对方伤得体无完肤。见一次,他们就伤一次,也更远一次。
他以为自己恨透了她,只想看她抱住自己大腿哀求的模样。
可只有将这个女人拥在怀里,他凌万顷终于丢盔卸甲,他从来不恨她,他就算想看她哀求,那首先,也是她回来啊。
怀抱里的这具身体,与二十一年前的略有变化。江一苇变瘦了,从前不拍戏的时候,她明媚阳光,恣意洒脱,满满的健康味道。或许是生活的磨砺,或许是上镜的需要,她比从前略瘦了些。
但她发间的幽香未变,甚至,她被拥抱时浑身僵硬的模样都没有变。
第一次拥抱,是在凌万顷的租屋里。
那租屋外有个大大的露台,爬满了各色的花花草草,江一苇隔着窗认花草,凌万顷心血翻涌,从身后紧紧拥住了她。
和今天一模一样。
那一次,江一苇亦是浑身僵硬,像是被碰触到的含羞草,瞬间把自己包裹了起来。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闪避,而是静静地偎在凌万顷怀里,像是被他解冻一般,逐渐融化。
凌万顷想流泪。
有生之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解冻”江一苇,就在这一刻。
他想起了二十四年前第一次拥抱的台词。
心中一动,想在今晚重逢。
“你害怕我吗?”他问。
江一苇轻声道:“不害怕。”
这回答,也和二十四年一模一样。
“你拍戏时也会这样如临大敌吗?”他又问。
“不会。镜头前,我不是自己,是角色。”江一苇低声道。
“所以我拥抱的是江一苇。紧张的、羞怯的江一苇。所以,我有幸成为第一个拥抱江一苇的男人吗?”
凌万顷又问。
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是二十四年的重复。连那份期盼与渴望,都别无二致。
“是。不管你信不信。你的确是。”
凌万顷将脸庞深深地埋入江一苇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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