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呆了,此人正是宁王沈隽。赵越家世抵不上周旸,也不是读书的料,可蹴鞠玩得好,孩提时没少进宫与小皇子、小王爷比赛,所以对宁王不算陌生。前两年他南下游玩,路过宁王府时,还去拜访过宁王,所以一眼便认出了他。
王爷死在烟花之地可是有损皇室颜面之事,赵越便连同府尹,暂行把此事压下来,先向宫里禀报。
这些年人各一方,周旸与沈隽算不上多有交情,可昨日才一起喝酒谈天的人,今日却突然死了,他的心情又些复杂。特别他是沈阅的小皇兄,她与他感情深,得知此事后肯定会很伤心。
“你在想甚?”赵越抬手在周旸脸前晃了晃,“我匆匆赶来与你通风报信,可不是让你思春的,宁王此次回京,事前毫无动静,如今突然暴毙更是疑点重重。近几年国公府风头正盛,你还是小心为妙。”
“疑点重重?”周旸敛了敛神色,问。
“嗯。”赵越点头,“表面上看起来,他是服用过量七情散致死,可我打听过,他当晚只是要了一间厢房,并没有点任何姑娘。既然不为寻花问柳,为何要服用七情散?”
周旸眉头深锁,问:“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故意杀害。”
“我的确这么认为,而且我推断,应该与他此次突然回京有关。”赵越问:“你可知他回京了?是谁召他回来的?”
“我昨日与他在颐和殿陪皇上用膳喝酒。”周旸点到即止,“当朝能召他回京,不就二人。”
赵越心下了然,道:“想来母鸡要打鸣了,今日是宁王,难保明日不是那孤立无援的阅公主。”
周旸脸色一沉,问:“什么意思?”
赵越轻叹一声,道:“你这些年南征北战,又故意避着她,哪里知晓她活在四面埋伏之中。先帝在世时尚好,他驾崩后,太后不是暗地里各种刁难就是想把她送去和亲。她为了等你一直强撑,换作是别的女子,怕是早就另觅良人,免得被送去大夷受苦。”
周旸以前只想着灭了沈阅的对自己的心思而对她刻意疏离,真没想到她这些年过得这么苦。孩提时,她大事小事都爱找他善后,过去几年,她独自扛下所有,难怪性子越发沉稳,一想到这里,他似是被人掐住脖子,呼吸不畅。
“太后为何一直针对她,你知晓吗?”周旸问。倘若不是上回太后把沈阅关起来面壁思过,他还一直认为,她还是视沈阅如己出的慈爱嫂嫂。
“不知。”赵越摇头,“唉……说实话,我挺佩服她的,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她,算了,你已经有心上人了,她那性子是不能接受与旁人共侍一夫的。”
周旸如雄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扫过去,“我周旸此生只会娶妻一人,绝不纳妾。”
“啧啧啧……你这话别让京中女子听见,否则为了你不愿嫁人的更多。”
周旸懒得与他胡扯,“如今宫内情况如何?我想进宫一趟。”
“肯定乱作一团。”赵越道:“你没事别进宫,免得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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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阅听到沈隽暴毙的消息,整个人都吓呆了,眼泪还没来得及流下来,太后那边已经来人请她去康寿宫。
陈嬷嬷抓着她如冰窖一般的双手,苦苦哀求道:“殿下,老奴知晓你心里苦,可千万不能哭呀。如今事态如何尚未明朗,倘若被列为与宁王爷是一党羽,怕是会惹上杀身之祸。”
沈阅的眼泪在眼眶中盘旋,眸子里饱含绝望,“嬷嬷,小皇兄都死了,只剩我一人在世上有甚用?”
“殿下,你莫要这么想呀。”碧桃直接被她吓哭了,连忙道:“王爷死因为何,目前尚未有定夺,若是被人陷害,你得为他伸冤。他除了你,便无旁人了。”
“对,我得为小皇兄报仇。”沈阅用力吸了吸鼻子,道:“替我更衣。”
沈阅去到康寿宫时,几位住在宫外公主府的公主已经在了,比住在宫内的她还早,明显是提前通知她们。她不动声色,先去给太后行礼,然后落座。
待皇上一到,殿门便被关上,太后一脸沉痛道:“宁王昨夜在百花楼暴毙,想必你们都知晓了。堂堂一个王爷,寻花问柳,服用□□殁在外头,实在让皇室蒙羞。”
这一字一句,似是铁针在戳着沈阅的心。一个用情极深至今未娶的人,却死在“温柔乡”,无须深思也知是污蔑。她抓着丝帕的手紧紧拽着,生怕一放松,她便拍案而起。
“倘若事情只是这般便罢了,可真相却是人神共愤。”太后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沈阅抬头,恰好对上她阴沉的眸光,她就这么看着她说:“宁王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已经抓到了,而且如实交代,他是倭寇派来的刺客,因为宁王先前试图连同倭寇造反,但条件谈不拢而招了杀身之祸。”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沈阅麻木地听着太后讨伐沈隽,她听不下去,迫切想离开这里,可太后却不想放过她,“阅儿,对于宁王的后事从简,不追封亦不追究,以保留咱大康的颜面,你觉得如何?”
她垂了垂眼帘,道:“太后所言极是,阅儿愿意听从安排。”
“你与宁王兄妹情深,但在关键时刻能大义灭亲,甚好甚好。”太后笑了,那笑容落在沈阅眼里,比恶魔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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