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爱卿。”皇上道:“虽说婚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情投意合更能让婚后生活美满,所以此事,朕尊重阅公主的意思。”
这绣球抛来抛去,还是抛回了给沈阅。
话落,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沈阅身上。
沈阅没有半点窘迫,优雅从容地站起身来,轻质的绢布宽袖与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缥缥缈缈,仙气动人。
先前在大佛寺对沈阅一见倾心,如今再见已是无法自拔,杜林不自觉地朝她走了两步。
周旸见状,动作已先于意识,抬手拔出佩剑,挡在了杜林身前,“休得对殿下无理。”
长剑锋利,泛着寒人的白光,杜林动作一顿,他被震慑住了,连忙作揖道:“殿下,抱歉,微臣失礼了。”
沈阅也被周旸这突如其来的拔剑惊到了,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那毫不掩饰的眼神,都在明晃晃地告诉她,若是她敢答应,他就敢把这剑从杜林身上抹过去。
他一向冷静自持,她真的鲜少看到这般冲动的他。她收回视线,扭头看向杜林,声音平静道:“杜状元,本宫得你垂爱,实乃受宠若惊,可本宫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话落,周旸唇角微翘而不自知,而满脸期待的杜林则脸色一僵。
“殿下,您……”杜林才开口,就被周旸狠狠打断,“既然殿下不愿意,你赶紧坐回去,今日皇上举办家宴,咱们承蒙恩典,你就别妨碍旁人高兴了。”
“你……”杜林被气得脸都青了,偏偏身前又横着一把利剑而不敢随意乱动,只好梗着脖子对沈阅说:“殿下,微臣知晓配不上您,可您放心,我日后定将更加努力。”
“……”沈阅觉得这个新科状元是否有些弄不清状况,他一旦成了驸马,在朝廷会受到各种限制,直接影响到他的仕途。
“杜状元,你才高八斗,才华出众,将来定时我大康的良臣。”沈阅道:“本宫拒绝与你婚配,并非觉得您配不上本宫,而是本宫已看破红尘,不日便会上大佛寺修行,余生不问红尘之事,只与佛灯常伴。”
周旸尚在沾沾自喜,听到这话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阅。
不仅仅周旸不相信,殿内所有人皆不相信,太后更是直接出言指责,“阅儿,你在说甚胡话?”
“太后娘娘,阅儿心意已决,皇上已经同意,望娘娘亦成全。往后阅儿不能在您身边伺候左右,但会日日为娘娘、皇上念经祈福,为大康祈福。”沈阅不紧不慢地看着太后说。
太后被她气的脸色骤变,奈何皇上并未出声反对,也验证了她那句“皇上已经同意”,她再怎么不满,也不可能当着文武百官面前,公然拂了皇上的意。
沈阅亦拿捏到太后这点,说完这话后,便直接奏请离开颐兴殿。
周旸此刻多想拉住沈阅问清楚,可众目睽睽,他怕影响她的清誉,只能生生忍住。
跟在沈阅身边多年,陈嬷嬷与碧桃对她很了解,她们早已猜到自家主子在密谋什么大事,却断然没想到是出家。
心里的疑问就像蚂蚁挠心一般,可她们愣是等回到悦心阁,让人重重把守,三主仆躲在寝殿内,她们才敢问:“殿下,您真的要出家吗?”
“出家挺好的,能够远离尘世烦扰,也可逃离皇宫。”沈阅道。
“奴婢知晓殿下在宫中度日艰难,可现在周世子对您诚心求娶,杜状元对您情根深种,随便嫁一个也比出家要强呀。”碧桃都快要哭了。
沈阅轻轻一笑,道:“求人不如自立,本宫如今无半点嫁人的想法。你们俩是本宫最信任的人,倘若你们想跟本宫上南森山便跟着去,倘若不想,本宫亦不勉强。你们想出宫或者嫁人,只要告诉本宫,定会给你们安排妥当。”
碧桃与陈嬷嬷知道沈阅去意已决,多劝无用,只说她们愿意跟她去大佛寺。
出家这事如何公诸于世,沈阅本来有些发愁,今日借着杜林求娶说出来,也算是错有错着,了却一件难事。这下,她可以准备上南森山了。
太后动怒在她预料之内,今夜极有可能召她进康寿宫。可她等到三更天,并无半点动静,她便让碧桃熄灯,就寝去。
她躺下,刚闭眼,就听到外头乌鸦声响起。
……逃得了太后,却逃不过“乌鸦”。
沈阅慢悠悠起来,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看着外面脸色如铁的男子,她神色依旧淡淡地,问:“周世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如若是为了本宫出家一事,你便无须多说,本宫决定了的事从不轻易改变。”
“过去是微臣不是,殿下想如何惩罚微臣,微臣不会有半句怨言,可请殿下,莫要折磨自己。”周旸声音嘶哑,对于沈阅,他真的无计可施了。
“周世子,你未免自视过高了。”沈阅道:“本宫出家,只是遵循内心所想,其他任何人皆影响不了本宫。如无他事,还请早回吧。”
“殿下,您是在喊奴婢吗?”
门外传来碧桃的声音,沈阅连忙道:“是的,本宫渴了。”
周旸:“……”
次日,沈阅去给太后请安是并没有被责罚,约莫是皇上已经说服太后。
“阅儿,您执意出家,哀家感到痛心。倘若这样能让你舒服些,那哀家也不再阻碍,日后哪天你想通了,想回宫,哀家必定为你安排妥当。”太后深情哀伤,把一个如慈母般的嫂嫂演的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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