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你过得好,为父便心安。”姜清书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心下却是苦涩。他从未想过荣华富贵,也不奢望女儿如何风光荣耀,只希望她能嫁一个好人家,一生平安顺遂。
和南宫棠有缘无分,姜柠的伤心他看在眼里。而这入了宫,后宫佳丽众多,皇上的宠爱又能有多久?
不过一个美人,总归是个妾,上头还有娘娘贵人压着,宫里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姜清书心里充满了担忧,却不敢说出来吓着女儿,只道,“你这车马奔波,想必累了,便去你从前闺房休息罢。”
姜柠从前的婢女与奶娘也都还在,见着姜柠也是一通哭,而后婢女莺歌与浅绿一道,扶着姜柠往后头去。
“老爷给我许了个好人家,我过不久就要嫁了,可我舍不得小姐,总想着再等等,兴许还能与小姐再见一面,如今可算让我等到了。”莺歌说着说着,又要落下泪来。
姜柠也有些心酸。可惜她身份太过低微,不能将莺歌带入宫中。如今她要嫁了,还是个好人家,这是好事,比在宫中磋磨到老强。
莺歌又认认真真地向浅绿行礼,“宫里的这位妹妹,将我家小姐照顾得很好,多谢。”
浅绿有些不好意思,脸发红,“姐姐客气了,这是奴婢职责所在。”
姜柠的闺房许久未住人了,却仍干净如新。
奶娘道,“莺歌每日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就盼着小姐还有回来住的机会。”
“好莺歌。”姜柠红了眼眶,握住了莺歌的手。浅绿在一边看着,并不嫉妒她们主仆情深,只觉得贵人果然是个大好人,所以人人喜爱她。
“浅绿,你与莺歌把这些发给府里的下人罢。”姜柠想着自己的计划,指了指从宫内带来的一盒糕点。
浅绿也未多想,提了食盒,就与莺歌一道往门外走。待两人走了,姜柠抓紧了奶娘陈氏的手臂,脸色凝重下来,“奶娘,你可知,先太子妃季氏的事情?”
季芙比她大了好几岁,她只在幼时见过一面,觉得这个大姐姐当真漂亮。后来,听说她嫁给了先太子,再后来,家破人亡。
奶娘陈氏嫁了府里的管家,今年年近四十,知道的事,必然比姜柠多多了。
陈氏面露疑惑,“季氏早已死了好多年,小姐你打听她做什么?”
姜柠十指无法自抑地扣紧。季芙根本没死,而是被祁景藏在了冷宫中!而她,才是代替季芙去死的那个。
“奶娘,我好奇,您便告诉我罢。”姜柠如小时候一般摇晃着她的手,撒起了娇。
陈氏拿她没办法,追忆道,“季氏是季家的掌上明珠,十六岁嫁给当时的太子,没两年先太子坠马而亡,季氏入白马寺修行,为亡夫念经祈福。后来皇上登基的那一年,白马寺起火,季氏没能救出来。”
所以说,祁景登基没多久,就把季氏带走藏进了冷宫么?
“季氏与皇上关系如何?”姜柠寻思着问。
陈氏脸上的表情古怪起来,“自然是二弟与长嫂的关系,小姐想问什么?”
陈氏成亲生子多年,对婚内婚外的那些事,倒是比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敏锐多了。她觉得姜柠的问题不简单,可她的小姐一向单纯,如今怎么打听起这些事来?她心里起了担忧,叮嘱道,“那可是当今皇上,皇上的事,如何说得?小姐您可别惹祸上身啊!”
姜柠自嘲地笑了笑,她本来就身在祸中,又如何会惧怕?“奶娘,我有分寸,不会乱说,您告诉我罢。”
陈氏便四处一看,压低了声音,“我倒也没听过皇上与季氏之间逾矩的传闻,只听说当初皇上病弱,季氏对他多有关照,后来季氏入白马寺,已是半疯之态,多次咒骂皇上,说皇上害了……害了先太子。”
姜柠本想打听祁景与季氏之间的过往,好知道祁景为何深爱季氏,自己可以如何发挥,没想到听到祁景有可能弑兄。
转念一想,祁景心机深沉心思残忍,杀兄也不是不可能。连兄长都狠心杀,杀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姜柠短短地感慨一番,步入正题,“皇上曾病弱,季氏对他多有关照?”
陈氏道,“是啊,当初皇上还是二皇子,十四岁的时候大病一场,当今皇后还是为了冲喜嫁给他的。病弱的人惹人疼,季氏约莫也是当弟弟一样心疼他,所以对他多有关照。”
季氏当皇上是弟弟,皇上未必只当她长嫂。姜柠沉默片刻,又问,“那季氏,是怎样的人?”
这倒没什么不可说的,陈氏道,“那季氏生的美貌,性情也纯良,心善得就如小姐一样,可惜,死的那般早……”
姜柠听她感叹,心中酸涩。季氏并没有死,死的那般早的,是她,自己。
没什么要问的了,姜柠黯然了一阵,又恳求奶娘,“父亲年岁大了……方才我问的话,你不要告诉父亲,免得他多想担心,我在宫中会照顾好自己。行么?”
姜柠这样孝顺懂事,又这样娇软求着,奶娘一阵心软,哪里能够拒绝,只得答应。
很快浅绿和莺歌回了,姜柠轻轻一笑,换了话头。
另一边,乾元殿的厅堂,祁景满脸是笑,指着一盘菜肴,“你口味淡,这明珠豆腐你尝尝。”
南宫棠已除了甲胄,换上了便服,坐在祁景身侧。祁景天子之尊,威严华贵,南宫棠身姿挺拔、芝兰玉树,坐在皇帝身边,竟丝毫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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