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月薇莫名想到二哥那句评价:“这叶府主人是个好色之人”,心中不由担心起来,这叶府主人是谁?叶灵寄居此处,是否过的好?
是否也与她一般成为那笼中雀,去争她不想争的东西,走她不想走的路。
今生,她真的能与叶灵做一对姐妹么?
这时,那自称小叶的丫头又进来了,笑容满面,仿佛心情很好。
而后,邢月薇终于见到了那个被她窃取了半生荣华,她与之纠|缠了两世的冤家,相府真正的千金,而如今却满身谜团的人——叶灵。
只看到她一刹那,邢月薇怔住了。
这位叶灵与她上一世见过的完全不同,她虽然五官秀美,如同大家闺秀一般,可眉眼之中神采奕奕,盛气凌人。
这样的人的眼中,根本没有一个小小的邢府,广阔如海纳百川,豪气比天高九重。
竟,竟然,与去世的母亲,一模一样。
叶氏出身叶家,叶家历经五代,累世公卿,叶家的小姐与公子皆受君子之学,故而能颂文,能习武,而叶雯城的武,学的尤其好。
邢月薇还记得她曾经幼小时,母亲与好友一同策马踏花游青山,母亲清澈愉悦的笑声仿佛在耳边响起。
“薇薇,你看那里,你知道那是什么山么?”
“是什么呀?”
“那便是燕山,燕山再去,便是云州,狄戎盘踞之处,他们与我们不一般,逐草木而居,无定所,擅骑射,全民皆兵……”
母亲说这段话时,望着那山的眼神,邢月薇看不懂,她上辈子从未看懂过,现在她忽然意识到,母亲或许是在向往那片广阔的草原,能让她横刀跃马的战场,让她静而重的敌人。
雪姨说,母亲曾经也有过参军的想法,可后来,却突然下嫁邢家,威名震京城的叶雯城,骑射冠绝京城,哪家纨绔不在她面前退避三分。
那个叶小霸王,终于变成了邢府主母,养尊处优,足不出户,悉心养育着她与哥哥。
邢月薇多么想再回到更小的时候。
至少,她能问问母亲。
当她看到那燕山时,她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成为父亲的新娘,陷入那无边无际的后宅……后来,母亲因带她出去吹了风,她受了寒。
老太君虽然没有责罚母亲,可母亲却抱着她哭了一|夜。
再后来,邢月薇再也没见过叶雯城,只有温柔无限包容她的叶氏。
若邢月薇还有争的想法,不是为了什么小姐,什么相府,而是,她也想成为母亲最骄傲的女儿,她希望,母亲即使知道邢月薇不是她真正的女儿,也会说:“若是薇薇,便是世上最好的。”
可看到叶灵那一刹那,邢月薇终于明白什么叫血浓于水。
或许上一世,叶灵还未展现那与母亲一般的性格,但这一世,她最开始便败了。
养育之恩,到底比不上血脉的相似。
这样的叶灵,任谁看了也会想到曾经的叶雯城,想到那称霸京城的小霸王,她的梦想,她的骄傲,还有那肆意张扬的明媚,竟然半点不差。
邢月薇不得不承认,在这叶灵面前,她只是个该离开的赝品,即使她再优秀,也不是叶雯城的女儿,她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
自从重来一次,隐隐出现在邢月薇心中的念头忽然明了,她本不贪慕荣华,上辈子落入贫困时,反倒有了安乐,她得的东西,皆是她的本事,与别人喜不喜欢她无关。
可在相府之中,她是什么不重要,父亲与老太君喜欢,便有荣华,父亲与老太君不喜,她便什么都不是。
相府所谓的荣华富贵,皆是恩赐,别人可以给她,也可以夺走,这样的东西,争来又有什么用?
她本是怕叶灵要因相府荣华而要杀她,可现如今她已明白,叶灵并不在意相府,她便失去了最后一个争的理由。
不如把本该是叶灵的东西还给她,无论是小姐的位置,邢月薇这个名字,还有韩家那个未婚夫。
而后,离开这是非之地,去过她想过的日子,安贫倒也乐道。
这天下之大,该也能给她这卑劣者留一席之地。
柳如絮一进来,那邢流风便一个哆嗦站起来,他差点以为是主母回来了,那一模一样的眉眼,和母亲抽他的时候,是半点不差。
柳如絮无语:“有事?”
邢流风恍惚,回神,终于想起来母亲早已病逝,他怀着复杂的心情道:“那,那个,妹妹?”
柳如絮:“谁是你妹妹?你谁啊?”
叶白适时道:“咳,这位是邢府二爷。”
柳如絮噢了一声,然后道:“原来是你啊,行了,别套近乎,我姓叶,你姓邢,喊妹妹不合适,朋友。”
邢流风傻眼,他想了许多见到这妹妹的场景,有她悲伤,愤怒,急切,问邢府为什么不来接她,抱怨叶府之主太过放肆。
但是唯独没有这个他脑子里‘思家心切’的妹妹说“叫妹妹不合适。”
邢流风忍不住大声问道:“你,你不想回家么?”
柳如絮施施然坐下,叶白给她递来一杯茶,叶兰递着一枚点心在她嘴边,某纨绔一边吃点心,一边喝奶茶。
她懒洋洋道:“为什么要回去?”
邢流风:“你,我,你——阿巴阿巴”
邢二爷像个二傻子的模样,柳如絮差点没笑喷,她问道:“举个栗子,你知道我今天几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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