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絮挑眉,她今天是来吃饭的,怎么可能让静姝和小叶在偏房那边挨饿,自然半点不让。
她挑眉:“你说我为难你?那我怎么为难你?”
嬷嬷凄凄惨惨道:“若您带人进去了,奴婢也要被责罚,老奴这身子骨,怕是挨不过一顿毒打。”
柳如絮:“…………”这刚刚还在说打了也不能进去,当她傻子在这忽悠么?
静姝忽然上前一步,低声耳语两句。
柳如絮,忽地怒道:“你这地方也太不是人了。”
她突然怒气冲冲起来,嬷嬷一惊,又听柳如絮道:“这相府一个月给你多少钱,你不如来我叶府,我给你十倍。”
嬷嬷目瞪口呆,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当面挖角的。
柳如絮:“你是卖身是雇的,多少钱,阿姨,若是您呆的不开心,可以换的嘛,把这老板炒了,来我公司,不是,来我府上,我给你开多多的钱,你不答应,是觉得我没钱?放心,我有的是钱,花都花不出去。”
说着,嬷嬷手中便被塞了个大大的银元宝,足银,恐怕有百两。
老人瞪着手中的银元宝,虽然理智让她莫要接这钱,可手根本不听使唤,是死死抓住这银元,根本舍不得放手。
她在邢府做十年,恐怕也见不到这么多银子。
若是有了这钱,她那小女儿,便不用卖做丫鬟,可以去秀坊学些手艺,届时自己开个店,到是比日日受人眼光,被人琢磨,好得多。
然而等她从日进斗金的幻想中回神,便发现柳如絮三人已经不见了。
她竟是一个也没拦住,不过……老仆低头看着手中的元宝,立刻左看右看没人,收了起来,老太君的赏银多半也是杂银,哪里比得上这足银。
没拦住人也算了,本来还一意做忠仆的心,也被这元宝勾的蠢蠢欲动。
她喃喃道:“那十倍月钱……是真的么?”只可惜她卖身契还有很长一段时日,倒是……能让女儿去试试?
柳如絮带着两人进了院子,一路畅通无阻,左右的丫鬟看她模样,又见前院竟然没有拦下,自然也不敢出来多事。
进了老太君的院子,柳如絮便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
这地方没有生气,虽然有树有水,可院子里竟然一点风也进不来,树无风而静,水也是一谭子死水,看起来还有几分幽绿,没有活力。
倒是很合适这相府。
那厢。
老太君听到丫鬟道:“叶小姐来了。”抬头一看。
便是柳如絮带着一左一右两个跟班进来,现在是冬日,她眉眼却明艳如春,生机勃勃,仿佛一只百灵鸟闯入了这死一般的世界,四处都能听到清脆鸟鸣。
柳如絮笑眯眯一拱手道:“老太太,久仰。”
这话是半点礼数也没有,甚至不如身后款款行礼的静姝与小叶来得娴静。
老太君怔住,望着柳如絮,仿佛一股无名的清新的风,从她站着的那处吹来。
老太太听着这亲孙女在京城胡闹了一天的种种八卦,心头一直在想她,到底是什么样,又是如何的言行?
可真正看到她时,老太君心中尘埃落定,她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过世的叶氏,任谁看到这样的叶灵,也无法否认她的血缘。
曾经的京城,众人甚至连邢翰都以为,老太君是看在叶家家世上,才会选了叶家那位叶雯城姑娘,甚至不嫌她抛头露面,纵马街市,没有半点教养。
可唯独老太君自己心里明白,她偏爱的正是叶雯城的活泼。
老太太出身不过小门小户,但曾有幸接待过一次霞飞楼的女侠,仗剑而行,剑与眸皆亮如星辰,那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分明她与女侠皆是女子,却仿佛生于两界,老太太一直念念不忘那些鲜衣怒马的姑娘们。
老太君,不,容雅,也是有过梦的,可生活告诉她,从父,从夫,从子,容雅的梦早已消磨在这后宅之中。
前半生是为夫而生,后半生为了子而生,从此没有容雅,只有老太君。
这邢府,容不下她半点私心,到了最后,她竟然不知道活着的到底是容雅,还是老太君。
当年她把叶雯城接到了邢府,满心以为,这府中能热闹一些,结果,却是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她自己的故事。
容雅成了老太君,叶雯城成了叶氏。
到最后,那每日请安的叶氏也模糊了面容,成为了邢府的一份子。
“老太太?”
一声疑问,让老太君回神,她再抬头看着那肆意明媚的叶灵,按捺住心底的蠢蠢欲动。
这是座牢笼,再灵动的百灵鸟,进来也会融化成府邸的一部分。
可她是老太君,老太君的责任,是让相府变得越来越庞大,家族越来越昌盛,人丁兴旺,香火永传。
老太君眼珠一动,又恢复雍容威严的气质,她端起茶杯,冷冷道:“你带着这两人又是谁?”
柳如絮这时候早坐下了,介绍静姝道:“我请来的出宫女官,她比我厉害,我尊为先生。”
一听这话,老太君又皱眉了。
柳如絮又拉过小叶,往自己旁边一坐:“这是我妹妹。”
小叶瞪圆了眼睛,傻傻看着柳如絮。
老太君冷冷的眸光从上到下把小叶扫视了个遍,神色反倒缓和了些,只是口中语气还不好听:“你本是邢府小姐,哪能出去认什么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