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被竹林环抱的别院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老翁回头,交出一串钥匙,“鬼王大人尚不在府,诸位且在这儿住下,待我家大人回来,老朽再来告知。府中一切皆可为用,若有何处需求,只需知会府中侍从婢人便可。”
“老人家且等一等,”岑裴叫住了转身就要走的老翁,“敢问鬼王还有多久才能归来,我等真的是有急事相求。”
老翁不咸不淡扫了他一眼,“归期未定。”
说罢便迈开了脚,消失在拐角处,留下四人愣在原地。
“这就走了?”罗依依不禁疑惑道,“也不问我们求什么,也不说鬼王去哪了,没头没脑就让人住下了。”
罗凌四周环顾一圈,摇摇头,“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且看鬼王何时归来吧。”
院子里布置的简单却舒适,木质的篱笆隔开了四间小庭院,分别坐落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像是像是富饶城镇中的温馨人家。
岑裴最先选了大门旁的一间,薛洛则主动住在了另一边,以便护着师徒二人。
罗凌像个定位雷达,总是能准确出现在罗依依与薛洛之间,将两人隔得远远的。
挑完屋子后薛洛也只略微颔首,转身进了院中。
“走了。”罗凌拉过视线飘远的徒儿,两人踏进了第三间庭院。
“好漂亮!”罗依依爆发出一阵惊叹,“这里居然有花和秋千,师父,我想要这一间。”
“那师父住你隔壁。”罗凌笑着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慈爱道:“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罗依依攀上罗凌的胳膊,撒娇道:“在师父这依依永远都是小孩。”
“你呀!”罗凌轻轻戳了戳女孩的额头,“你这个样子真是不让我省心,都怪我从前太惯你,给你宠出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那薛洛是什么人,你怎么能——”
“师父!”罗依依打断她,皱眉委屈道,“您怎么又来了?”
她背过身去,推了推院里的秋千,秋千像是蝴蝶轻轻荡向远处,又被绳子牵引回来。
“师父你今日不过第一次见他,都未和他说几句话,怎能通过传闻来判定一个人呢,小时候,您常常教导我,结交朋友要用心而不是用耳朵,不是吗?”
罗凌蹙眉,“可你知道仙门中人是如何看他的吗?”
“我知道,”罗依依转身认真道:“不过就是一些天煞孤星、杀人嗜血之类的高帽子。”
“你既知道,还敢胡来!”罗凌坐下,忧心地看着徒弟。
“可他不是的,”依依前进两步,偎在罗凌身侧,“师父,你就再给薛洛一段时间,让他证明给你看,他真的不是传言中的那般,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无疑薛洛在解开迷宫局时的表现是加分的,罗凌表情松动了半分,罗依依察言观色再接再厉,“依依也知道师父在担心什么,师父想我今后可以过得幸福快乐,希望我能遇见疼爱自己的人。”
“我保证,这世上除了师父,没有人会比薛洛待我更好了。”
罗凌顺了顺她的长发,缓了语气,耐着性子道:“你怎么知晓今后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呢?”
“依依从小都被师父保护得很好,我也是下山后才知道,原来世间并不太平,收集神器的路上遇见了很多事情,很多危险。在星垂镇时,徒儿掉进了幻境之中,性命堪忧,是薛洛不顾魂飞魄散的危险,舍命救我;在柳城也是,薛洛为了我,差点死在了塔里,灵力耗尽也要挡在我身前。”
罗依依哽咽起来,泪眼朦胧中看罗凌,“他愿意把性命都交给我,这些都不够吗?”
罗凌静默片刻,“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
罗凌面露难色,半晌后才道,“若你真如此信他,那我便就再瞧他一段时间。”
她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你早些休息,师父也要回了。”
脚步声走远,罗依依一把抹去了眼泪,露出一张得意的笑脸,“还好我写过都市伦理文,也算提前做了功课。我就说,对付溺爱小孩的家长,还是眼泪最有效嘛!”
“只是薛洛这名声被整得也忒差了,顾景真不是个东西,回头就写你领盒饭!”
她一个“大”字瘫在床上,自言自语道:“不过我的演技倒是越来越好了,等回去收拾收拾演戏得了,指不定下一届小金人就是我的呢。”
正值得意处,却忽然听见“咔啦”一声落锁声,罗依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冲至院门口就瞧见了紧闭的木门,她试着推了推,发现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罗依依拍了拍门有些急,“师父,您这是何意啊?不是说了再观察几天的吗?”
“那便等我观察完你俩再见。”罗凌的声音干脆利落地飘远了。
“......姜还是老的辣。”罗依依竖起大拇指。
月色沉静充满庭院,女孩荡起的秋千似半飞的鸟翼,裙子在夜风中划出白色弧度,星星垂下的光落了一地。
罗依依抓紧了绳子,靠在上面荡悠,享受这一瞬平静。
说来讽刺,这一年的伏魔之旅,居然是在鬼界寻得了一丝安定。
可她知晓,这份安定只是假象,有更多错综复杂的线团缠绕在平静的背后。
风雨欲来。
微风吹来了院子里的花瓣,罗依依接住它,又看它飞走,停住了秋千,有些发愁,“薛洛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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