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依依回想起祝璃一路的古怪行径——躲避,她似乎自进了城后就一直在躲避顾回风,甚至连薛洛也没有理过几句,反而是对自己亲密了不少。
“‘你想找你爹娘吗?
师父和薛洛......还有我和回风,对你很重要吗?’”
她这两句问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消失与自己有关?
“依依,阿洛,”顾回风打断她的深思,又像从前那般温和地笑了起来,“我听他们说了你两的事。”
他的目光流连,“阿洛,成了家就是成人了,好好对依依,莫要再像从前那般耍小孩子脾气。”
薛洛冷哼一声,“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这样说?”
“别说了!”罗依依捂住他的嘴,给顾回风赔笑,“顾大哥,你别理他,其实他可想来找你的,我都知道。”
顾回风淡淡笑了一下,“无事。”
他顿了顿,眼中又有了光亮,“阿洛,依依,你们且回去准备成亲之事,待大婚当日,顾大哥必定会带璃儿去参加你们的大喜。”
薛洛冷眼看他,“你总这般自负,若是能找到她,你又何必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
顾回风应声苦笑,“是,我......我总太自以为是了......”
“不是的,顾大哥,”罗依依急忙解释,想了想又作罢,只好道,“顾大哥,那我和薛洛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长街上的人走得飞快,薛洛走了很远,快到转弯处还是没等到女孩追上来,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
罗依依低着头仍旧缓慢行进,没有半分要加快的意思。
“怎么不跟上?”
那抹黑色的衣角还是闯进了罗依依的视野。
罗依依抬头,迎着薛洛的眼睛笑了笑,“回来啦。”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所以我不用追了,”罗依依勾了勾手指,缘绳若隐若现连接在两人的指节,“你看,我不是等到了吗?”
“你真是......”
“我真是恃宠而骄!”罗依依飞快抢答,乖巧牵住了薛洛,“我知晓你想和顾大哥一起去寻祝姐姐。”
“可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为人,顾大哥对祝姐姐情深义重,如今祝姐姐不知所踪,半月毫无音讯,他心急如焚,可你我二人即将大婚,他不想打扰,这些天他过得不好,却从未与我们说过一句,统统自己抗下。”
“你若是直接与他说要帮他,他定是不愿的。”
薛洛冷哼,“他不过是逞强,从小到大,他总觉得自己能护得所有人周全。”
“所有人里面,也包括你。”罗依依停下,直视他的眼,“其实你一直把顾大哥当做亲哥哥。”
“在伏魔塔时,你舍身护他,不是因为顾景所说的那些,是因为你把顾回风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他是你的亲人。”
“如今,你也是想与他一同分担,对吗?”
薛洛不语,黑白分明的眼死死盯着地上,是个固执的僵持模样。
罗依依捧住他的脸,“薛洛,你恨顾回风吗?”
薛洛撇开头,低低道,“我不知道。”
他蜷起手指,把脑袋垂了下去,夜里的露水打得他的发丝有些湿,他湿漉漉地停在黑夜里。
罗依依突然觉着心脏一阵抽痛,像被触及了最柔软的部分。
抽走了所有的暴戾与嚣张,薛洛比她想象中更脆弱。
罗依依提起裙子,抬起了薛洛的失意,“走吧。”
“走?去哪?”
“回祁叔的客栈,找祝姐姐,”她眨巴眼睛,笑得像小狐狸,“帮我找找吧。”
“回到最初的原点,祝姐姐便是在客栈中与我们失联,既然找遍鬼市寻不到线索,那便从头开始找起。”
回到槐城时,城里下了丝丝缕缕的细雨,卷挟着飘散的纸钱,滚进了泥水里。
祁叔还坐在客栈里的破柜台旁,用脏兮兮的布擦着茶杯,看见两人来了,也不称奇,抬了抬眼皮又自顾做起自己的事了。
罗依依笑眯眯地从一旁也抽了一个杯子出来擦,“祁叔,你可记得那日与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姑娘了,长得很漂亮的那个。”
祁叔耷拉着眼皮,吹了吹茶杯里的浮灰,“记得,怎么?”
罗依依再接再厉,“就是我们刚来的那日,钟声响起前,她有出门过吗?”
“没有。”祁叔斩钉截铁。
罗依依有些泄气,这条线算是断了,牵了薛洛准备上楼查看。
两人已走到楼梯处,突然被叫住,祁叔的红眼珠转了转,“她没有出去,但是有人来过。”
祝璃的房间被打开,灰蒙蒙的日光透进来,屋子里又堆了细细的灰尘,但家具皆是完好,连被子都被叠得齐整。
“没有打斗痕迹,祝姐姐是自愿和那个人走的,且走得并不急。”
薛洛沉了脸,“是熟识的人。”
依依点头,“熟识的人,除了我们,还有哪些人是能够熟悉到让祝姐姐抛下顾大哥与他走?难道是祝家庄的人来接她了?”
“不会,祝家庄惨案当年在仙门中也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若是还有幸存的祝家人,祝璃不会这么多年不去寻找的。”
“祝家庄,祝家人,灭门......”依依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关键词,总觉着抓住了什么却又摸不着边际。
她猛然抬头,“薛洛,祝姐姐这么多年,是不是从未提及她要去寻找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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