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岑裴知晓我们俩不会救顾景,有价值的只是顾回风与祝璃,在他们俩中计的那一刻,顾景的利用价值就已经结束了,此事之后我们再想指责岑裴玉魔一事也无证据了,他要的东西已经统统达到了。”
“也罢,”罗依依长叹,“趁着大阵对我并未起镇压作用时,尽快去寻剑吧。”
两人不多耽搁,很快到了第二层。
第二层比第一层小了不少,密密麻麻关了许多的小妖,张牙舞爪地在围笼中嚎叫,嚎得人心里烦躁,薛洛一个噤声符扔了过去,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一层的楼梯不似第一层大咧咧的敞着,薛洛几乎掀翻了所有的妖怪笼子,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狐狸妖笼里发现了一节楼梯口。
两人要上楼梯时,有几只刚化了人形的狐狸妖晃着还未收进去的尾巴,不停往薛洛身上钻,气得罗依依托了掌心焰,一把点了好几只狐狸尾巴才罢休。
“小姑娘家家真不害臊!”罗依依怒骂,“有妇之夫还来勾搭,气死我了。”
薛洛笑意浮动,并不答话。
罗依依听他笑火气更甚,“都怪你!”
“怪我什么?”薛洛无辜地垂了头,弯腰认认真真地看罗依依。
罗依依被那双勾魂的眼一盯,火气顿时散了,强撑道:“怪你长得太招人了,下回找个面具给你遮住才好。”
两人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正式进了第三层,顿时一股瑟缩阴沉的气压降了下来。
罗依依望去瞧见了如鬼城一般的血池,只是周围环绕了数不尽的黑影邪气,搅得空气中盈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罗依依嫌恶地捂住口鼻,硬着头皮往里走,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别动。”薛洛拦住依依,脸色已经沉了下去,“去!”
他两指夹了符咒,落地变成一块黑黢黢的石头,径直往血池里飞,岂料还没有进到血池的地域,周围的空气就已经猛然地扭曲了起来,将石头直接削成了碎屑,血池里凭空起皱,接着一阵带着血腥气味的风就把这些碎石屑送回了薛洛脚边。
是威胁,更是挑衅。
“这里都是黄泉恶鬼,执念颇深罪孽深重无法转世之人,”薛洛盯着脚边的碎片,“楼下妖怪数量稀少,说不得就是归功于他们的存在。”
罗依依收了阴兵符,摇头,“和鬼城的人不一样,也不听从阴兵号令,甚至不惧怕你这的神格,这一层不能硬闯。”
血池周围的肃杀气息在不断逼近,罗依依与薛洛只好背靠背缩小距离,保证二人不被冲散。
薛洛瞧见她面色并无变化,勾了嘴角笑问,“夫人是否已有了主意?”
“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罗依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乃魔主,鬼不怕神,那是因为不是同类,不懂得攻其所好,可魔不同。鬼、魔本就是共通之类,魔之所以为魔是因为在生时虚妄过盛,而鬼则是在死时怨恨太重,说白了逃不过一个执念。”
“所谓黄泉恶鬼,不过是执念未了的可怜人罢了。”
罗依依掌中出现光点,半空之中突然悬出了一轮月亮,皎洁地照着塔里蠢蠢欲动的邪恶黑气。
“做个好梦。”依依咬破手指,殷红的血溢出直直飘向半空那轮圆月,很快将它染成了血色,血月在空中转动,原先涌动的黑气默然停了下来,周遭陷入黑暗之中,那些呜咽哭泣嚎叫的怪声在一刹那间消失干净了。
“疼么?”薛洛抬起她的手,仔细吹着。
罗依依夸张地吸气,“疼死了,出去给我补一补!”
未想薛洛真的认真问了起来,“怎么补?”
“好了不闹了,”罗依依四处看了看,“他们应当全都陷入梦魇之中,一时半会醒不来了。”
薛洛把她的手攥紧,“下一层......”
罗依依对上他的目光,平静道:“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何况你如今还陪在我身旁,我不怕。”
通往第四层的楼梯是铁铸的,走上去叮咚直响,回声碰撞音浪让人发晕。薛洛、罗依依无声稳住心神,一段不长的路应是走了许久才抵达上层。
刚踏上第四层,一阵猛烈的飓风便席地而来,其中更是黑雾缠绕,掺杂了数不尽的恶鬼哭嚎,那些数以万计的怨灵尖叫着、撕扯着、哭泣着......
在两百年前他们都是天晧最忠诚的属下,是魔族最杰出的人才,意气风发地走过许多地方,在她的麾下行过万里路与江,如今却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塔中,伴随着无数的怨恨与遗憾,活成了行尸走肉,最后化为白骨累累,灵魂变成了无法入轮回的野鬼,最终被怨气支配,成了超脱六界的邪恶尘埃。
罗依依立在风里,静静聆听着滔天的怨恨,所有的哀恸与歇斯底里,她统统接受。
“依依,避开!”
薛洛在风里唤她,紧紧捏住她的肩膀,却不见人动弹。
罗依依睁开眼,已经是满目通红,她推开薛洛,淡淡道:“阿洛,离我远点。”
“这是我该承受的。”
猛烈的风像刀子,薛洛伸出的手逐渐落了回去——她需要一个解脱。
“两百年前,我为了寻求前世记忆,抛下了他们,两百年后,我为了守护今生的人,再一次闯进这里,是我对不起他们。”
叹息像羽毛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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