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再加上一句“但到底如何,臣自然全凭圣上定夺”,可谓是把话说得天衣无缝。
陆析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淡淡看了一眼李宣眼角扬起的样子,便知他心情又被哄好了起来。
晶莹的液体在杯子中打出漩,陆析钰轻抿了一口放下,微微侧目。
彼时姜玖琢全然无暇顾及别人的视线,着急地对姜闻远投去目光。
明眼人都看得出圣上已经对姜闻远有所不满,姜玖琢也知自己的祖父向来比不上尚书令来得能说惯道,这个时候再说下去的话圣上难免会有祖父在逼迫他的感觉——古来帝王,最讨厌的不就是这种事。
可一个小太监恰好上前斟酒,不偏不倚挡掉在了她和姜闻远之间,再到小太监端着酒壶离开时,姜闻远已然迈出一大步。
老将军纵横沙场养出来的脾气,谁能拦得住。
乐人挑动的手指狠狠拨断了姜玖琢脑子里的一根弦——
眨眼间,一颗褪了壳的杏仁被人暗中捏起,手指轻轻一弹,杏仁势如破竹般划破空气,裹着力气撞在了那小太监的膝窝处。
紧接着,所有将注意力都放在姜闻远身上的人都看见小太监脚下一滑,木盘和酒壶应声而落,摔了个一片狼藉。
姜玖琢半站起的动作忽地停住,姜闻远也蹙眉停下步子,回头看去。
大总管高全最先出声:“大胆奴才!”
这会儿边上站着的小内侍才都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扶起地上的人,跪下来埋头收拾。
姜玖琢怔怔地坐了回去,盯着空空如也的地上,看了半天。
是她太过敏感了吗?那小太监摔跤前先弯了膝盖,明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膝盖,那个位置像是……
她转头看向陆析钰那边,对上了他的视线。
短暂的对视后,只见他对她耐人寻味地一笑:“看来二小姐美色,小奴才看着心乱了。”
“……”姜玖琢一阵不适,很快扭过了头。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陆析钰耸了耸肩,看着姜闻远仍站在殿中,他忽然闲闲地对高全招了招手。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陆析钰的身上。
高全走到陆析钰那儿弓腰去听,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下,拂尘一甩走了回去,而后把手挡在嘴前凑到李宣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过了会儿,先前态度坚决的李宣眯起长眼,不知怎么松了口:“退婚与否容后再议,婚期——便先延了罢。”
第6章 要人 “没人比姜二小姐更合适。”(主……
宴散,一行人又带着新的心事走了出去。
无人不知,当今世子体弱多病是传了皇帝的亲哥哥安亲王,安亲王重病缠身多年,王妃与世子便一直陪着他在永丽城休养,却不知为何圣上忽然在年初时召他们来了掖都。
这个变数让人不得不格外关注这位世子的一举一动。
而众多人中最为心忧的当属曹裕盛,世子到底让高公公传了什么,就忽然让圣上改变了主意呢?
人走了个精光,空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下李宣和陆析钰两个人。
陆析钰无意多留,打破沉默:“关于圣上要查的事情——”
李宣抬手打断:“这件事先等一下,方才你让高全传话说姜家和曹家的婚还是退了好,是为何?”
陆析钰知道他会问这个,不甚在意地说道:“圣上莫急,您要查的事臣已有了眉目,正可以和这件事一起说。”
李宣眯起眼,身体往后靠了靠。
一起说?
所查之事为凶案,当如何一起说?
陆析钰:“从去年十二月到上月,短短四个月间,掖都已有四个四品以上的官员遭人毒害,时间很有规律,每月一个。”
天色暗了下来,阴风一吹,珠帘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杂音下,李宣愁眉蹙起。
陆析钰今年一月来到掖都的时候,还只死了两个。但那时他去往刑部和大理寺的时候,里面的人也是这个表情,眉头上皱出了沟壑,人都被皱老了二十岁。
一问才知,除了是毒杀以外,刑部和大理寺竟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四品官员被杀绝非小事,甚至很可能牵扯众多,可刑部和大理寺却两手空空,连个说法都没有。此事一旦传出去,必会引起恐慌。
而这就是李宣非要请安亲王回来的原因。
皇帝只能找个他绝对信任的人,最好还得是个深知其中利害的皇室中人,这个人除了安亲王,没有更适合的人了。
但安亲王病根深重不便走动,顶多是来坐镇的,最后所有的事还是丢到了陆析钰这个体弱多病但暂时还没怎么样的人身上。
可陆析钰也没想到,他才拿到那薄得可怜的卷宗看了几日,一入二月,又死一个。
才查出点头绪,三月,又死了第四个。
李宣手掌撑着额头:“定之,若是在这个月凶犯再作乱前不能查出来,这事恐怕压都压不住了。”
不同于李宣的心焦,陆析钰慢条斯理地说道:“圣上宽心,如大理寺所查的一般,这四人的确没有任何相同点,但臣却发现他们在不同的时间都办过家宴。”
李宣:“家宴?”
“不错,”陆析钰点头,“这家宴便是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家宴上依照惯例都请了乐人,而这四个人的家宴上,都有一个叫‘兰青’的乐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