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微怔,看向他那聪慧的皇后。
“世子求亲的事,”念清皇后轻捂唇边,“臣妾倒觉得挺好的。”
“挺好?”
“世子风流的传闻满城皆知,如今竟为了迎娶姜家小姐费了这么大周章,足以见得世子对心上人有多么上心了,”念清皇后娓娓道来,“曹家的不知道珍惜,退婚的事闹得不上不下,还不如成全了肯为一人浪子回头的。”
李宣紧蹙的眉头松开。
陆析钰来到掖都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仗着这张脸蛊惑了不知多少姑娘的心是一回事,名声却着实不算太好。
这件事倒是能替他挽回一些。
“臣妾知道,圣上珍惜兄弟之情,与安亲王逐渐疏远始终是圣上心里的一个结,”念清皇后见李宣松动,又道,“可不只是男女之情,感情这事,都是细水长流的。”
听罢,李宣不再考虑,唤道:“高全,备贺礼,你亲自跑一趟亲王府和将军府。”
***
姜玖琢站在自己的床边,看着挂在床头的兔子灯,实在不懂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一切都不对的。
昨日表妹一言,情况在一刹那脱离了掌控,更别提沈茗月拿出小纸条一语道出自己的心上人就是陆析钰,此后媒人更为激动地促成这段“好姻缘”,硕大的身躯往她身前一站,再没有人看得见她。
她焦虑地在房中走了两圈,牙一咬,一把推开门往南院而去。
总得再试试。
闷热的风从耳边划过,姜玖琢疾步如飞,终于在姜渊出门前堵住了他:“祖父!”她压着声音喊住他。
姜渊应声停下:“琢丫头?”
姜玖琢踌躇了一下,道:“关于婚事……”
“啊,”姜渊见她难以启齿的样子,瞬时明了,“婚期祖父会再着人选一个良辰吉日,这种事急不得。”
姜玖琢脸涨得通红:“不是……我是想说这个婚事……”
她还在犹豫如何开口时,一个下人高声来报:“将军!高公公来了!”
***
六月十五,爆竹破开冲天的喜气。
许久没有这么多丫鬟婆子围在姜玖琢的身边,梳洗、上妆、更衣。
院里人来人往,为了方便,屋门从早大开到现在。婆子和丫鬟们各自为她插珠花,描黛眉,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在上完红妆后纷纷多看了姜玖琢好几眼。
人人皆言世子冠玉容貌即便放在女子中也堪称美人,成天提剑素衣的姜二小姐与世子站在一起未免太过不配,可她们这些人今日头一回见姜家小姐上妆,却大大地开了眼。
都道姜二小姐眉眼间那丁点与身俱来的英气总显得人凶巴巴的,可如今红艳嫁衣配上娇靥鹅脂,垂眸无言时竟是极尽柔棉乖巧,让人看一眼便心痒地好奇她笑起来的灵动模样。
再瞧她低着头不停摸手上白玉镯,小女儿的紧张更让人可爱了不少。
可姜玖琢盯着自己手上价值不菲的玉镯,却是心气不平地挪开了眼——这便是圣上差高公公送来的。
可以退第一次婚,但圣上满心欢喜送来贺礼,谁还敢退第二次?
姜玖琢坐在屋中,呆滞地望着窗外一贫如洗、看不见一朵云的天,晴朗得格外令人讨厌。
正当时,一个人蹦跳着进入姜玖琢的视线。
纪烟一脚踏进了屋里,怪里怪气地叫了声:“陆夫人。”
姜玖琢抬起幽怨的眼神,连玩笑都不想和她开了。
纪烟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把手上的东西藏好,把做完事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碍手碍脚的人都走完了,姜玖琢拿起一块桌上摆的糕点,也不怕破坏妆面,发泄似的咬了一大口。
见状,纪烟把门关严,嬉皮笑脸道:“怎么了?你就这么不想嫁给世子啊?我看你前几日还给陆析钰送糖,还当你也不是很讨厌他。”
姜玖琢囫囵咽下一大口,“讨厌”两个字已经在嘴边了,愣是没说出口,在她心中,陆析钰病弱、风流、成天都没个正形,可是相处久了又确实觉得和她想的有那么点不一样。
但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不讨厌,也万不是喜欢啊。
纪烟把她的纠结看在眼里,问道:“就算你不喜欢陆析钰,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
“你看吧,”纪烟很懂的样子,“你也没有喜欢的人,那世子相貌堂堂,性格……也尚可吧,你们俩待了那么多天也互相熟悉,你与他一成婚,你娘就再也不会盯着你说曹崔那种人了,有什么不好的啊!”
“……”姜玖琢觉得纪烟和陆析钰挺配的,说服她的思路如出一辙。
事已至此,姜玖琢无心再聊这个话题,目光在纪烟遮得严严实实的册子上荡了两回,问道:“这是什么?你开始读书了?”
纪烟等着拿出这宝贝好久了,听她这么问,神神秘秘地拿开一只手翻开一页:“我特意带给你的。”
姜玖琢只看了一眼,脸噌得就红了,紧接着说出口的话都变了音:“你、你哪来的这种东西!”
纪烟食指放于嘴前:“小点声,小点声,秘戏图谁家没几本,你用得上,再君子的人到了某些时候都会变样的。”你别以为世子病弱就放松了警惕。
当然最后那句话她没说,只把画册往姜玖琢手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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