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跑的快的,已经被福生踹出去老远了,哪儿用得着叔伯兄弟,福生一个人他们都打不过。
村长气的要死,让自家婆娘把几个女人拉开,“够了,要吵另外挑个日子!”
廖婶子吃了亏,还在骂着呢,廖宝山从县城里跑回来,叫廖婶子拿钱,再找几个女儿女婿筹钱,说乔富贵一大早已经转移到市医院,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原因,被村长呵斥了几句,才说乔富贵昨晚被栅栏的尖刺刺到了子孙根,不赶紧去市里面做手术,以后可就再生不出孩子了。
廖婶子生了三个女儿才生下这么个宝贝疙瘩,还取名叫富贵,她急了,口不择言的骂高芬,“高芬,我儿子要是绝了后,我就让你儿子也绝后。”
高芬摔着手上那根毛竹,“那你是承认你儿子来偷菜了,这就是报应,我从来没干过害人的事,老娘不怕!”
廖婶子顾不上,赶紧找亲戚朋友筹钱去,村长严厉呵斥看热闹的,记者同志来的时候,谁都不许多嘴。
村长想叫福生换身衣裳,谢小玉忙说道:“村长伯伯,福生不爱说话,校长和记者同志也知道,人家采访就是要采访最真实的生活,主要是采访娘、大哥、村长,福生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他装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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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记者来的时候,门口的闹剧早就结束了,韩记者四十多岁,城里人不用下地干活,看着就要比庄稼人年轻几岁。
韩记者一派学者的气度,说话举止都很大气,态度又和蔼,就跟家里来个亲戚聊天那样自在,院子里围的都是瞧稀罕的邻居。
韩记者主要是问福生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高芬说福生打小聪明,十几岁就帮生产队算工分,韩记者又问为什么不继续上学,高芬一说起来就难过,说福生脾气古怪,不爱说话,不合群,在学校里老受欺负,庄稼人么,认识几个字,半大的小子就帮着家里挣工分养家糊口了。
村长在一旁补充说道:“福生亲爹一九五六年冬天离家的,之后再没回来过,我们村里派人找了,也没找到,后来才知道,福生爹走的时候,阿芬怀福生才一个多月,福生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她一个女儿能给三个孩子都念完小学,已经很不容易了。”
韩记者停下笔,“高芬同志,您是位伟大的母亲。”
高芬都不好意思了,“村里哪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哪里就伟大了。”
韩记者:“你们都很伟大。”
村子里的婶子大娘,对韩记者的好感度暴涨,觉得城里来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她们操持家务、也不耽误下地,家里男人从来没哪个像韩记者说话这样熨烫人心。
不对,福生的亲爹就这样说话的,陈大娘说道:“阿芬,你还记得吧,庭生跟韩记者一样,说话也是这样文绉绉的。”
庭生就是高芬从山里背回来的男人,他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背他回来的那个山,就叫雁庭山,他说那就叫庭生,村里后来就这么叫上了。
要说疼媳妇,那全村没哪个男人像庭生那样,下地回来就进厨房,还总是跟高芬说:“你辛苦了,歇着吧,我来。”
可给村子里的婶子媳妇们羡慕狠了,对高芬前面两个孩子也好,常常举到头顶,骑到脖子上带着在村子里玩儿,那时候大家都说高芬好福气,可惜这福气太满,男人走了就没回来,福生生下来又是个不说话的。
韩记者问道:“庭生就是福生爹吧,他没有大名吗?”
“他是福生娘从山里背回来的。”
村长又在一旁补充,说福生爹记不起来名字、家庭地址,就在村里落了户,那男人是个好人,说以后要给金山银山当爹,那他就姓叶吧,不然爹和儿子都不是一个姓,叫旁人笑话孩子难受,落户口的时候就叫叶庭生。
韩元宗不好一个劲的去问叶庭生的情况,幸好村里人都热情,他也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叶庭生十有八.九就是叶怀景,看福生的模样和怀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错不了。
韩记者提议想看看福生小时候的照片,高芬说道:“庄稼人哪里照过什么像呢,我们县城的照相馆还是十年前才开起来的,就是我跟福生爹成亲的时候,都没有照过相。”
韩记者心里有点小遗憾,要是有照片,他就更能确定庭生是不是怀景了,不过就现在这些信息,他也能肯定,福生爹就是叶怀景。
采访结束,韩记者提议给大家照张合照,就连村长都整理了下领口,福生已经砌了半堵墙起来,谢小玉喊他过来,“福生,校长和韩记者要走了,你过来一起照张相。”
福生这才过来,韩元宗眼里闪着泪花,强忍着,那眉眼、那气度,这是怀景的儿子,错不了的。
高芬、村长、还有叶家的几个叔伯坐在板凳上,大哥二哥两个嫂子和小玉福生站在后排,几个孩子蹲在前面,韩记者拍了张大合照。
校长和韩记者都不肯留下来吃晚饭,说下午还要回县城坐车,高芬又拿出十个咸鸭蛋,摘了一把暖棚里新鲜的蔬菜,村里能拿得出手送人的,就是这些菜啊蛋。
韩记者本来不要的,后来又一想,这是亲人给的东西,就带上,回家也叫家里人高兴高兴。
大家一直给校长和韩记者送到村口,回来都纷纷议论,叶家这是铁定要出个大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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