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太子早就明白自己是你养的蛊虫,早就明白是你的奴才,是一个注定得不到重用的臣子,所以他压着自己,不让自己结交权贵,不让自己触碰到你的逆鳞,但我没有!”
他说到这里,声音又高起来,“我没有,我还傻傻的认为你是爱护我的,是拿我做儿子的,可是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你做的事情,你有拿我做儿子吗!”
“为了打压太子,给了端王的头衔,可却不给我任何的权利,只一个空壳罢了,我那时候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好,如今想来,只有恶心,无尽的恶心。”
皇帝一巴掌打了下去,“孽子——孽子——不知道感恩悔改的东西。”
端王挨了打,也不恼怒,一张嘴,嘴巴里面全是血,他吐出一口血,再次笑起来,“父皇,怎么,戳中你的心事了——”
皇帝手打了人,却觉得疼的是自己,他手颤抖着,“老大,你是朕一手养大的,这么多儿子,朕抱你抱得最多,对你也是最宽容的,你怎么能这般对朕,怎么能这般对朕!”
端王这回没有再说话了,嘴巴张合了一下,良久后才道:“父皇,从一开始,你就错了。当你起了心思要把我当做一把刀砍向太子的时候,就已经错了。”
“错一步,步步错,父皇,我和太子,都回不来头。”
他抬起头,看向皇帝,“父皇,儿子既然败了,也没什么可以怨恨的,这日子,过的艰难,憋屈,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我早就不想活了。”
皇帝听了这话,看过去,只见端王的神色已经软了起来,许是死前也懂得说好话,怔怔的跪在那里道:“您那么好,说我是你最喜欢的儿子,将来迟早会帮着你镇海外,得到群臣之心,我便好生欢喜,做什么,都想要做好最好。”
“太子是很勤勉,难道我就不勤勉了吗?你喜欢兄友弟恭,我便对哪个弟弟都好,老五老六老七,难道不是我带大的?”
“可我不懂,怎么一瞬间,大家都变了。父皇您变了,老五老六老七也变了。”
“端王妃也变了,阿昌都不愿意亲近我,就是母妃,也说我是个孽障,蠢货,不及太子的城府深。”
他抬头,“什么都变了,父皇,难道还不能让我也变一变吗?”
“只是,儿子这回,变了,就要被您杀了。”
“被您杀了,也没什么关系,本就是早不想活下去——只望父皇看在儿子是您儿子的份上,好歹不要为难母妃,她是无辜的。”
“既然父皇查明白了这事情,想来也知道母妃不知道此事,是我逼着她走上这条路的。”
他笑了笑,皇帝看着他的脸上满是沧桑,明明不大的年纪,却好像已经成了一个老人,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心酸。
端王就盯着他的眼睛道:“父皇,儿子去后,您给母妃一个安稳晚年吧,不要让皇后再欺辱于她,就当是做了善事。”
他突然站起来,就要往旁边的墙上撞去。
皇帝眼疾手快,一脚踢过去,便将人踢歪了些,这才没有撞到柱子上。
“你如今想死,却还没有那么便宜。”
皇帝闭眼,看过去,“孽子,死是最容易的,但也是最简单容易好受的,你犯下滔天大罪,难道还想着这般便宜的死去?”
“你不是最厌恶被关起来吗?不是觉得那般生不如死吗?朕就偏偏要你那般的活着。”
正在此时,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周全恭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陛下,陛下……余贵妃娘娘她撞了柱子,危在旦夕,她说,说想求陛下恩赏,让她临行前看一眼端王。”
皇帝大怒,“好啊,好啊,你们母子倒是有情有义,死前还惦记着彼此。”
但他还是让人带着端王往余贵妃的宫殿去了。进了宫里面,见余贵妃躺在地上,周全恭也不敢叫太医,只敢叫人给她包扎,余贵妃却口中吐着鲜血,坚决不让人碰她。
皇帝进去的时候,便见人奄奄一息,整个人惨白。
皇帝深吸一口气,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这个女人,给他生了儿子,躺在一张床上,两人一直恩爱,情分非是皇后可比的。
皇帝叹息一声,走过去,见了她头上的伤口,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而此时此刻,端王看着余贵妃头上的伤口,却瞬间惶恐起来。
他们之前不是这般商量的。
他给了母妃吃了能吐血的药,但是对身体并没有太大的伤害,虽然会有损害,可养几年就回来了。
这般撞柱子,却是会直接去死的。
端王扑过去,“母妃,母妃你怎么样,怎么样啊!”
余贵妃就笑了笑,嘴巴里面又吐出一口血,头上的血淋淋,嘴里的血不断,看得皇帝心里一酸。
余贵妃……到底是她床头的枕边人。
又听她越来越虚弱的道:“陛下——”
她的手朝着他抓了抓,奄奄一息道:“陛下——您不要怪端王——他是,是被鬼迷了心窍。”
皇帝眼眶一酸。
余贵妃:“陛下——您也不要怪臣妾,臣妾没办法,生了这么个儿子,您想,想……”
她嘴巴里又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装不来的。
此时皇帝让人带来的太医也过来了,这是皇帝最信任的太医,他上前把脉了,然后冲着皇帝道:“陛下——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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