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眨巴眼睛,“自己觉得?”
折筠雾点头,“是啊,有时候自己害怕,便觉得外面的声音少一点。等到高兴起来,听人吵架都觉得静津津有味。”
阿昭却歪了话题,“……阿娘,你听人吵过架吗?”
折筠雾:“听过啊。”
她在云州的时候,可是听人吵过很多次的。
村子里面吵架各有不同,有的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有的却只自己一个人骂得高兴就行。
有一回,她还看见有人拿着砧板坐在桥上面剁,一边剁一边骂,好像这般就能有气势一些。
不过阿昭问这个做什么。
“你见人吵架了吗?”
阿昭摇摇头,有些迟疑地说了一句:“阿昌哥哥,他说将来要是见了端王伯父,可能要跟他吵一架。”
折筠雾心里倒是觉得阿昌这个孩子挺不容易的。本来好生生的世子爷,如今已经成了罪臣之子。
不过好在皇帝皇太后以及太子都不打算追究阿昌以及端王妃,所以目前阿昌还是养在东宫里面。
折筠雾晚间的时候就跟太子说,“端王的命还保得住吗?”
当初余贵妃写了信来,就是为了保住端王,但是折筠雾虽然没有问过太子殿下具体的意思,可还是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并没有打算保端王。
果然听他说:“他的命,不是我能不能去保,而是他已经活得没有人样了,是他自己想要一心求死,谁都拦不住,这样的人,我不会救。”
“余贵妃以为我是个好人……但我不是。”
好人在皇宫里面是活不下来的,太子殿下虽然有自己的坚持,但是绝对不会对敌人心软。就好比如果今天落败的是他,端王早就举起屠刀砍向了折筠雾和阿昭。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余贵妃自己也知道。但是她却还依旧把希望寄托在太子的身上,太子殿下就觉得挺无奈的。
“怎么就把我想成了会保端王的人呢?端王可是想要把父皇,我,还有阿昭一起送下地狱的人。”
折筠雾想了想,道:“估摸着,她是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吧。写一封信给你,可能还会引起陛下的怀疑,你信了,保端王,那就是好的,你要是不信,那也不坏,左右事情已经这个样子。”
太子笑起来,摸摸她的头,“我们珺珺也懂得这么多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折筠雾瞪了他一眼,“你且别笑,我这心里总悬得很,陛下一日没有让位,便一日不得安生。”
太子道:“无事,只要不出什么变故,这日子就还能安生。”
谁知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刚过没多久,云州又快马加鞭让人送了信过来。
云州今年又是大旱。
这回谁也不敢隐瞒了,马上让人送信过来。当时是晚上,信送过来的时候着急,先是送到了皇帝这里,皇帝却在睡,这段日子他的精神又有些不济了,于是早早的睡下,那这封信就只有送给太子了。
太子也没有耽搁,连夜让人去唤众臣进宫,共同商量赈灾事宜。
结果就是这么一件小事情,却又在皇帝的心里埋下的祸根。
皇帝那两天当即就对太子甩了脸色。太子回来有些生气,道:“可算知道端王是随了谁,可不就是随了父皇么?总得事事都顺着他,一点都不能失误。”
“况且这也不是失误,是若干老百姓的命,多一点时间,也许就能救活十个八个的百姓。”
他越想越生气,觉得哄了这么久,什么道理什么事情都已经说完了做完了,以为已经大家心里彼此有了数,却根本不管用。
太子很头疼,过去请安的时候,说了一句云州赈灾的话,皇帝当时就没有忍住,往太子身上摔了茶杯。
当时皇后也在场,一双眼睛瞪大了,当时就说了起来:“好狠的心,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儿子,怎么能说砸就砸,太子对你多孝顺呀,我看你就是要端王那种儿子治治你才行。”
要皇后说,皇帝这种俗称贱骨头。
在她心里,太子真是个小可怜——日常跟折筠雾谈话的时候,总是会说太子孝顺却比端王得到的东西少,虽然她自己常常骂太子是个孽障,可是她的儿子,即便骂她是孽障她也舍不得打一下,皇帝却总是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皇后当时就越想越生气。
她这一年里面,时常过来照顾皇帝,根本没有任何的怨恨——其实还蛮高兴的,皇帝身边总算没有了那些狐狸精惹人生气,她一个人守着皇帝,时不时见一见儿子和孙子,这种日子不要太享受。
结果皇帝顷刻之间,却让太子又成了小可怜。
她心里难受!
太子走之后就开始埋怨皇帝,“陛下也真是的,咱们的太子难道对你还不好吗?我看你是不知足。什么东西啊看的那么重,不就是一个赈灾吗?”
皇帝也气得破口大骂:“那是国之大事,就是朕睡着了,也应该马上来告诉朕,而不是去找太子。”
这让他一瞬间认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空有皇位,却没有权利的皇帝。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恐惧向他袭来,让他知道自己让位之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傀儡。
他越想越气,就骂道:“蠢妇!头发长见识短,你瞧瞧你自己,知道个什么,就已经开始来指责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