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了一步,想靠得更近些,仔细点闻。
江茉却忽然转身走了。
罗苹一愣,推着小推车,赶紧跟上江茉。
两人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人群,走出去。
聂士忠一愣,回头看了几眼那噤若寒蝉的几个来碰瓷的人,冷声道:“以后再来闹,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几人抖成了筛子,连连点头。
聂士忠没有要他们赔偿医药费,而是拖着滴血的手,径直走出人群,快步追江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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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苹和江茉走得并不快,一边走一边还在说话。
“江茉,刚刚那人他……”
“是我姐夫。”江茉掀掀眼皮,面无表情。
罗苹的嘴微微张大,非常讶异这其中丰富的信息量。
她如果刚刚没看错的话,怎么觉得江茉的姐夫对她……
有几分肖想的味道?
“江茉,你等一下。”聂士忠宽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江茉似乎没听到,脚步更快了。
“……”罗苹也默默加快脚步,小推车的轮子在青石地面上滚出呼噜噜的声响。
可聂士忠还是三下五除二地追上了她们,手背上的血还滴着,才几秒钟,就在地面上晕出一小片红艳的血花。
他拦在江茉的面前道:“能陪我去一下医院吗?”
不等江茉回答,他似乎觉得江茉会拒绝,又补充了一句,“去你们招待所帮我包扎一下也可以。”
江茉无语,可聂士忠却用那种“这只是我为你受的一点小伤你不要愧疚”的眼神,理所应当地挡着她。
旁边的路人回头率极高,都忍不住盯着他还在滴血的手背看。
罗苹看看江茉,又看看聂士忠,咬唇轻声道:“要不,我送您去医院吧?今天多谢您了。”
聂士忠瞥了江茉一眼,朝罗苹笑容温和道:“你们招待所有纱布吧?我去你们招待所简单处理一下就行了。”
“……有的。”罗苹迟疑着点点头,推着小推车重新动起来。
聂士忠特意并排走在江茉的旁边,忍不住露出心旷神怡的微笑,连呼吸的空气都带了茉莉香,他竟好像感觉不到手背上的疼痛了。
江茉真好闻,一点儿都不像江桃,要么身上就是刺鼻庸俗的香水味,要么就是一股子油烟煤气味!
聂士忠再次在心里,把两姐妹悄悄比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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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招待所里。
聂士忠坐在大堂,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往一楼和二楼之间的那个小单间张望。
自从回来后,江茉就一句招呼也没打,直接钻进了她的小单间里,完全把聂士忠当空气。
可聂士忠发现自己就是犯贱,江茉越不搭理他,他就越想多和她说几句话。
问问她,在齐家过得怎么样。关心她,齐晔对她好不好。
如果她有什么难过不开心的,他都愿意听她说。
如果她有什么困难或危险,他还是会像刚刚那样,挺身而出。
然而,江茉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
聂士忠直到包扎完伤口,也没等到江茉下楼。
“……”罗苹把用剩下的纱布重新卷好,放进木箱里,看到聂士忠还坐着不肯走,正犹豫着该怎么请他离开。
一个肚子微微隆起的孕妇忽然出现在招待所门口。
她扶着大铁门,第一句话就是,“士忠?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正是江桃,她手上提着尼龙网兜,里面放着几瓶药,是她刚从医院开回来的。
江桃刚刚路过招待所门口,看到一个身穿军装的人坐在这儿,第一眼就觉得像聂士忠,可又觉得不可能是聂士忠。
因为聂士忠说,他部队有事,所以先回县城了。
而她因为身体不舒服,先去了趟医院,还打算在亲戚这儿借住一天再回去。
她知道喊出聂士忠的名字,也仍然不敢相信。
他怎么会在这儿?又为什么要骗她?
江桃下意识看向站在聂士忠身边的女人,随后皱起眉。
这女人长得还不错,就是太瘦,都快瘦脱相了,一看就是劳碌命。
她一瞬间放下防备,聂士忠不可能对这种女人感兴趣。
江桃的目光重新看向聂士忠,走近了才发现,“士忠,你受伤了?!”
聂士忠把包扎了纱布的手藏到身后,“没什么,一点小伤。”
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让江桃更加疑神疑鬼,进一步抓住聂士忠的胳膊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的?”
聂士忠只能用无奈的口吻回道:“小事,懒得说。你检查怎么样了?”
“也是小事。”江桃狐疑地看着聂士忠,脑袋里那根紧绷的弦,却因为聂士忠的态度而越发绷紧。
她依稀记得,聂士忠就是听说江茉在镇上摆摊之后,开始不对劲的。
江桃把尼龙网兜往桌上一放,劈头盖脸问道:“是不是因为江茉?她就住在这个招待所吧?!”
戳破这一切后,聂士忠的神色反而从容起来,轻咳一声道:“是啊,我路过集市的时候,看到有人拿着菜刀要砍她。到底是你的妹妹,我要是不管,也说不过去。”
他的表情,俨然又是一个和善正直的好姐夫了。
江桃压着心里那股嫉妒和愤怒,心想怎么不砍死江茉那个狐狸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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