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晔薄唇抿成一条线,没有解释。
昨天他叔婶还又来找他了,镇上租不到马车,他们还真拿着二十块钱,又回头想租他这辆。
齐晔说他那辆早就租出去了,王红芬当时那脸黑的呀。
听说他们后来跑断了腿,终于租到了一辆马车,要一块五毛钱一天!
最后狠心咬咬牙,还是租了下来!
齐晔正一边锄着地,一边听身边的乡亲们闲聊,一边分神地想着。
忽然有人跑过来通知他,“齐晔,大队长找你,叫你去公社里接个电话!”
齐晔一愣,不知道什么事,放下锄头赶紧去了。
西丰生产大队里是没有电话的,只有红旗公社的永昌书记那儿,才有一部电话,格外珍贵。
现在许永昌和齐晔也算相熟,看到他就笑着道:“你总算来了啊,快,县公安局的李解放同志找你,也不知道什么事,你给他拨过去吧。”
“谢谢许书记。”
齐晔拨通电话,那边传来李解放的声音,他没有寒暄,而是直接问道:“齐晔,你那抽奖摊儿,可别再摆了啊!”
“我和你说啊,最近县城里也多了不少这种抽奖摊位,有群众举报反应,这些抽菜抽钱的,都是另类赌博!上面目前正在定性,万一真定成了另类赌博,公文定性函彻底下来,以前那些就算了,但到时候所有还在摆摊的,肯定都要抓起来!”
李解放语气严肃地说完,又叮嘱道:“你和江茉收拾收拾,还是回家好好种地吧,或者做些正经生意也成。”
齐晔握紧话筒,“解放叔,你放心,我和江茉搬回新房子后,就没再摆摊了。”
李解放挺意外,“哟,你们这还是未卜先知了?不错不错,那就好,踏踏实实靠力气挣钱,比什么都强。”
齐晔又道谢,“解放叔,还是要多谢你提醒我。”
“咱们就不客套说这些了,等过年时候,你来县城,来我家吃顿饭,别忘了啊!”李解放爽朗雄厚的笑声通过话筒传来,“你们婶子手艺可好了,那我真不是吹的。”
两人寒暄几句,挂断电话。
齐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正热火朝天筹备着要去摆摊的叔叔和婶子。
他晃晃脑袋,把浮现在脑海里的他们两人抛到脑后,又忍不住想——
媳妇儿好厉害啊,她是不是早就提前猜到,这些抽奖摊位以后不能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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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
齐晔把这事说给了江茉听。
江茉果然露出了在齐晔眼里,那种她早就猜到了的笑容。
这让齐晔心里的江茉,又蒙上了一层神秘缥缈的纱。
他有时候甚至一个闪神会怀疑,江茉不会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吧。
两人聊这事的时候,谁都没说要去提醒齐振华和王红芬。
同时默契地选择了,不管他们。
有时候,人要自作孽,那是没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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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王红芬和齐振华真不知道这个消息。
因为集市上的抽奖摊位,目前仍然摆得热火朝天,人来人往。
她们也去摆了一个,第一天开张,打着江茉那摊位的亲戚名号,收了不少钱!
刨去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净赚了五块钱!
这把齐振华和王红芬乐得呀,一整晚都没睡着。
躺一会儿就爬起来,数数床头的钱,嘴合不拢,互相掐对方,生怕这是一场梦。
第二天,两人又屁颠颠儿去摆摊。
路过那些村口的时候,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去,牵着马车,走路的姿势大摇大摆,还带着风。
五块钱,愣是走出了万元暴发户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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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事,总有乐极生悲。
比如王红芬和齐振华没摆两天摊,就遇上了一场大雷雨。
这样的雷雨天气,集市上自然是没人去的,摆了一天的摊,那些货物还有身上的钱,都浇得湿透透的,两人落汤鸡似的回到家里。
这还不算惨,更惨的是,大雷雨还把他家年久失修的屋顶给冲垮了!劈裂了!雨水倾盆似的往屋里倒,很快家里就蓄起了水,都快淹到门槛儿上了!
王红芬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傻了眼,丢了魂似的牵着齐杰,愣愣地看着。
齐振华穿着斗笠,顶着豆子大的雨珠,几乎把他冲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大雨,想要搭个梯子去修屋顶。
没想到梯子都没爬上去,就摔了下来,还崴了脚!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双手抓着头发,第一万遍后悔,“你说说咱们当时是不是脑子进了水啊?!干嘛要分这个家啊!!”
没分家前,齐晔把家里的一切,上上下下都收拾得特别好。
屋顶也是隔三差五就上去填填补补,所以齐家虽然是三十几年的老房子,却一直没漏雨,王红芬和齐振华住在里头都舒舒服服的。
可现在,不是漏雨就是漏风!平时咬咬牙,想办法堵一堵,或者放个盆啊桶的接接水,倒是能撑过去。
今天更糟糕,屋顶缺了那么大一块,根本就不是他们能补好的!
眼瞧着屋里的水越来越多,都没过脚踝了,湿腻腻的,特别难受。
齐杰忍不住大哭道:“我不要住这里了!凭什么齐晔哥和他的新媳妇住那么好的房子!我们就住在这里啊!我也要住那种好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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