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华点头道:“也是。咱们生产大队的地有肥沃的,有干巴的,有连成一大片的,也有小块小块分散着的。这么分田的话,肯定很多人不满意。”
分田,这样的大事,到底会用什么法子呢?
众人想了一会儿,都觉得想不出来,是个难题。
这时,大伙儿都忍不住看向江茉。
王春雨怀着崇拜的目光问道:“江茉姐,你说这田地会怎么分啊?”
江茉正看杂技起劲呢,随口道:“这种事,怎么都有不满意的,那就抽签呗。”
众人一愣,这回答,好像太简单了。
但仔细想想,好像这也是最好的法子,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是他们之前想得太复杂了吗?
不管怎么说,这事在众人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印记,在正式明朗之前,估计都得一直琢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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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还没过完,分田到户的事儿只是传得沸沸扬扬,可公社里还没正式通知。
初六这天,江茉不得不又收拾东西,让齐晔陪她回娘家。
虽然不想回去,可是和刘菊香到底还没撕破脸,要是让刘菊香抓住他们不孝顺的这个把柄大肆宣扬,日子也过得不安宁。
不过这次江茉是不打算在那儿住一晚的,顶多吃一顿饭,早去早回。
正好在村口遇上也要去江宁生产大队的马车,江茉和齐晔便塞了两毛钱,蹭了一趟顺风车。
坐在奔马车兜里,就这么裹得严严实实的,朝江宁生产大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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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倒是没在院子外就听到刘菊香那故意炫耀放大的声音了。
因为江桃已经生了孩子,才刚刚满月没多久,前不久彻底治好了禽流感的刘菊香看上去没什么后遗症,正小心翼翼抱着她的小外孙,满脸褶子地笑呢。
看到江茉她们进来,刘菊香的话也没那么多了,反而嘘声道:“你们轻点儿!孩子正睡着!”
那么小一点的婴儿躺在襁褓里,像个小猴子。
江茉不喜欢小孩,根本就没看一眼,抬脚就往正屋里走。
看到她爹江铁国坐在堂屋的火炉子旁,也只是掀掀眼皮,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爹。”
江铁国同样习惯了这样淡漠的父女相处,他也只是淡声嗯着“回来了”,再无话。
堂屋里,江桃、聂士忠还有江梁都坐着在烤火。
只有江桃那孩子刚满月就特别闹腾,坐不住,所以刘菊香才抱着他去外边晃悠,哄睡了,再抱出去让乡里乡亲的都看看。
城里出生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多可爱啊!
她家江桃肚子可真争气,刚嫁到江家就生了这么个好小子,再争取三年抱俩,以后的好日子更是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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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说不愧是母女俩呢。
刘菊香去外面炫耀,江桃就在里头炫耀上了。
她盯着江茉,挑衅地问道:“江茉啊,你这肚子还没动静啊?”
江茉瞥她一眼,懒得理,目光转向桌上尼龙网兜里的橘子。
她不愿意给娘家多带东西,这几个甜橘子都觉得便宜她们了,所以她要多吃几个。
江茉目光一转,齐晔就知道她要什么,忙从桌上拿出一个橘子,低头给江茉剥起来。
剥完,还小心翼翼把上面白色的脉络都剔掉,又隔空在火炉上烘得橘子外面暖暖的,才递给江茉。
看着齐晔细致体贴地做这一切,那俊俏的侧脸,温柔的神情,都让江桃心中妒火中烧。
凭什么!江茉她连孩子都没生过,什么活儿都不干,她能给齐晔带来什么,齐晔干嘛要对她这么好?
反观自己。
给江家生了那么个大胖小子,连月子都还没出,就被那恶婆婆喝令做这做那。
仿佛在怀孕时所拥有的那些都是一场梦!
孩子生了,梦醒了,她就什么都不剩了。
聂士忠更是对她厌烦,看到她因为生孩子而肚子里皱起的那些妊娠纹后,别说剥橘子,就连一个好眼色也再没给她瞧过!
江桃想起这些,那股又酸又气的情绪裹挟了她,她死死攥住椅子角,看着江茉张开嘴——
“齐晔,你喂我。”
她竟是懒到连掰橘子都不愿意了!
偏偏齐晔一点都不嫌弃,还真剥了一片片橘子,轻柔地喂到她嘴里。
江桃看得直翻白眼,话里的酸意快泛出水来,“哦,我知道了,江茉你是不是因为太懒,所以不愿意生孩子啊?”
“我和你说,这女人还是不能太懒的,懒婆娘哪个男人会喜欢啊。”
江桃苦口婆心地说着,“女人在家还是要多做点事,虽然你命好,没有婆婆打骂——”
话说到一半,江桃才发现,江茉、齐晔包括聂士忠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江茉是玩味的笑,齐晔则皱起眉,聂士忠更是怒火冲天,直接起身道:“怎么?你羡慕别人命好,没有婆婆?你这是觉得我娘不该活着了?”
江桃愣了愣,连忙追出去哄聂士忠。
她试图勾住聂士忠的胳膊,只差没摇尾乞怜了,聂士忠却甩开她。
两人勾勾甩甩往前走,最后聂士忠实在不耐烦,使劲儿把她推开。
江桃没站稳,踩在石头上,摔倒在地,呜呜喊痛。
聂士忠却没回头,不管不顾,扭头出了院子,不知去哪发脾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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