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胡友根感觉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省城农业研究所的大门!
正在他坐在办公桌上,哼着小调理着自个儿的衣领时,单位的接线员匆匆跑过来,“胡友根,有你的电话!”
“是省城农业研究所的吗?”
“对。”
胡友根听到立马喜不自胜,忙跟着接线员跑去电话室。
接起电话,胡友根怀着激动的心,声音微微颤抖,“同志您好!我是胡友根!”
“胡友根同志,你的研究材料我们已经看了,很不错。”那边传来一道浑厚沧桑的声音。
胡友根听到这话,又是一喜,脸上灿烂无比,“谢谢!谢谢您!那篇研究材料是我花了一年时间才整理出来的!花费了我很多的心血!”
“嗯。”那边道,“对你上面提到的辣椒产量翻番提升,我们确实很感兴趣啊。我们已经研究决定,派一支调查小组,去你们那儿研究勘察,将由我带队,过几天出发。胡友根同志,请你和我们保持联系。”
胡友根一下子听懵了。
要、要来这儿?!
那岂不是他在研究材料里撒的谎都会拆穿?!
那里面说这些让辣椒增产的肥料都是他发现、研究、调配出来的啊!
胡友根急得瞬间额头冒汗,拿着话筒的手也有点不稳,“领导,我们这儿穷乡僻壤的,那块辣椒田更是在山沟沟里,你们这些城里的大人物,就别去那种地方了吧?太脏太臭了!反正那些高级复合肥料的配比我也写在了研究材料里,咱们可以在研究所的实验田里种植辣椒,从辣椒种子开始观察啊!”
对方出于礼貌,耐着听完胡友根的话,而后声音里隐约透出不耐,“胡友根同志,你这种搞研究的思想是不对的。再远再难,为了求证,我们也得不辞辛劳。”
说完,电话已经挂断。
嘟嘟声传来,胡友根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完了完了!
要是露了馅,他这辈子就毁了!
当时胡友根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不地道,剽窃他人成果,有多严重的后果他也知道!
不过当时觉得反正齐晔也就是一个庄稼人,穷小子,他的研究材料往省城研究所里一交,神不知鬼不觉,那是齐晔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高度!
到时候他胡友根凭着那研究材料进入省城农业研究所,就再也不用和这些农机站里这些身上总是又脏又臭黏着汗水的庄稼汉打交道了!
谁知道上头那些人居然还要来实地勘察?……还真不嫌远不嫌脏啊?
胡友根嫌弃并且不理解地撇撇嘴,想起什么,忍不住在桌上捶了一拳。
当初写那研究材料时,他就不该为了保险,不该为了凸出自己的成绩,加那句“以上研究结论均已得到证实,在我老家添加此高级复合肥料的辣椒田成功翻番!”
胡友根想到这里,又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他干嘛要多余添这句呢?瞎嘚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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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的大领导是劝不动了。
胡友根和农机站站长请了假,骑了自行车,匆匆朝西丰村王有根家赶去。
他只小时候来过一次,还是一边骑车一边问路,才找到了王有根家。
没想到王有根却不在家,听说是跟着那齐晔去卖辣椒去了。
切,那辣椒有什么好卖的,贵得要命。
胡友根的妈不知道怎么有回在集市上也买了一点卜辣椒回家,和豆角还有一点小碎肉炒着,清脆爽口,又开胃,香得他爸扒了好几碗饭!
因为贵,以胡友根的家庭条件来说,也舍不得天天吃。
于是他爸每回吃饭都要提起,诶,你明天去集市上看看能不能还点价,再给我做一顿那个卜辣椒吃啊!又馋了!
一听到他爸说这个,胡友根就想起齐晔,心里就烦躁不安得很。
现在,更是心绪不宁,在王有根家的院子里踱了一圈又一圈的步。
等到快天黑的时候,才终于等到王有根回家。
胡友根那个着急啊,忙过去,“叔,你回来了!”
王有根见到胡友根,诧异得很,下意识顿住脚步,“友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叔,这回我想请你帮个忙啊!”胡友根已经想好说辞,“就我不是马上要去省城的农业研究所深造学习了吗?临走之前,我们那儿的大领导听说你们的辣椒田用了一种高级复合肥料之后,产量翻了番,所以很感兴趣!想来这儿亲自看看!你说怎么样?”
“……要是这肥料有用,咱们省城农业研究所就可以向全国推广!这不是让全国种辣椒的农民都能产量翻番么?这可是造福百姓们的大好事!”
王有根一听,也乐呵起来,“是是是,确实是好事。”
他是农民,自然知道产量对农民来说,有多重要。
不过很快,王有根又想到:“可这高级复合肥料是齐晔想出来的啊,是不是你带着大领导去他那儿的辣椒田看看更好?”
“……他那儿的辣椒种出来比我的大,比我的好,而且他是年轻人,说得也肯定比我这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糟老头子好啊!”
“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胡友根皱皱眉,让他带大领导去齐晔那儿?怎么可能!
他忙劝王有根,“叔!你要是不会接待大领导,你可以让春分春华去啊,他们俩能说会道的,又不比齐晔差!再说了,有领导来那可是大好事,说不定会给你发钱呢!到时候请你去省里当模范也说不定!这种好事,我当然给你啊是不是?怎么能便宜了齐晔那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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