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自己的脸,触感滑嫩更甚从前,或许是前段时间被筱月公子逼着每日搽面脂之故。
这世道,居然看脸行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长吁短叹着回了城,也不急着回府,在街上慢悠悠地踱着步,看着如今京城热闹非凡,百姓们或是步伐匆匆,或是如他这般慢行,耳边的吆喝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间或夹杂着孩童的吵闹声,声声交杂,听入他耳中,却如天籁一般。
每个人脸上神情,或是焦急,或是恼怒,或是欢喜,唯独缺少的是对生活、对未来的麻木。
或许他们当中很多人还是无法保证衣食无忧,但至少对生活有了盼头,不至于到朝不保夕、随时有性命之忧的地步。
他当日愤而举起反旗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这种盼头么?
当一个眉间点缀着一点朱砂红的年轻男子,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的脚步微滞,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一个同样眉间一点朱砂红的年轻男子与他擦肩而过,他皱了皱眉头,而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前行。
又过得片刻的功夫,再一个眉间点缀一点朱砂红的年轻男子从他身前经过,他的脸色便有几分不好看了。
当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甚至数不清多少个一样点缀眉间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他的脸都快黑了。
这一个两个三个,不知多少个肖‘风华公子’的男子,仿佛一棵棵长着脸的、绿油油的小草在冲他咧着嘴笑,笑得他差点没绷住想骂娘。
那什么狗屁风华公子已经失宠了,彻底没戏了!怎的一个个还跟着他学,有点主见不行么?这令人窒息的世道!
他心里憋着火无法发泄,不经意间,倒让他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正是永和大长公主府里的蒋烁蒋公子,另一个竟然是他的叔父南安王的随从。
他远远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一间名为醉月楼的酒楼,略思忖片刻,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前段时间被那筱月公子折腾得分.身乏术,还没来得及和蒋烁算账呢!如今这厮居然和南安王府搞到了一起,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蒋公子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跟着南安王随从进了一间包厢,便看到坐在窗边自斟自饮的南安王。
南安王乍一看到他,顿时眼神一亮,拍掌笑道:“好一个俏公子,难怪我那侄女一点儿也不焦急,原来府里竟藏着这么一个宝贝!”
说完,绕着蒋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愈发满意得不行。
蒋公子一脸平静,对他那如同看到至宝的灼热视线视如不见,淡淡地道:“多谢王爷夸赞,蒋烁愧不敢当。”
虽是这般说,他心里却有几分嘲讽。
看,只要没有周季澄,他便是最出众的一个。
可是,既然有了他,为何还要有周季澄呢?偏偏这周季澄还与他一般,同样进了永和大长公主府,硬是生生地压了他一头。
“不过,蒋公子容貌如此过人,又得我那侄女赏识,怎的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改投我南安王府呢?”南安王疑惑地问。
蒋公子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道:“这其中自然有些缘故。一来我与大长公主府上另一人有些龃龉;二来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王爷本事了得,从满京城男子争相效仿风华公子,便是到如今亦不曾改变便知。”
京城男子为何会一窝锋地效仿风华公子的眉间痣?还不是眼前这位王爷给整出来的,生生让风华公子的风头彻底掩盖了早前的那四位公子。
听他提及此事,南安王捊着短须笑得一脸得意。
“不过凤骅也太过不争气了,竟然连一年都熬不到。真是白白浪费我一番心思!”提到已经去了聚贤馆的风华公子,他又忍不住叹气。
还以为这一位至少可以坚持一年呢!没想到结果还是不行。
不过再一看眼前这位蒋公子,他顿时又有了信心,正欲顺势答应把人接过来,房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紧接着便是一道陌生的年轻男子声音。
“我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呢!没想到却不是,还真的是蒋公子啊!”
听到这熟悉又讨厌的声音,蒋公子脸色变了变,眼神亦有几分慌乱,可当他看到南安王那骤然放光的眼神时,心中一记咯噔。
完了……
“哎哟哟,我的娘哎,这是打哪来的神仙公子!如此绝色,我居然到今天才发现!”南安王又惊又喜,眼神恨不得粘在进门来的穆元甫身上。
穆元甫可被他这眼神恶心坏了,再一想到此人给自己种的绿草原,遂恶狠狠地瞪他:“看什么看!”
什么狗屁亲叔父,呸!为老不尊的老匹夫!
哪知南安王不但不恼,反而愈发欢喜:“哎呀呀,这生起气来竟然也这般好看!这白嫩嫩俏生生的小模样,绝!真他娘的绝!”
穆元甫差点没被他气死,可还是以平生最大的忍耐力,生生把汹涌而上的怒火给压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道:“太.祖皇帝能有王爷这样的亲叔,这老天爷也是够绝的!”
可不就是绝了么?这么乐此不疲给亲侄儿戴绿帽子的叔叔,简直不能更绝了!
南安王听不懂他话中深意,只笑呵呵地道:“这位公子,可愿谋一番富贵前程?以公子如此不俗的容貌,我担保你必有一番大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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