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间,她脑子里却冒出一个念头:当年那个哄人的小竹篮,真的是那人在外头买回来的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毕竟那人在世时,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做任何的手艺活。
她不知不觉地拧起了双眉,自那玉人公子进宫后的种种,以及他进宫前在永和大长公府中的一切,都细细地回想了一遍。
她想到了陈国来使那晚的宴席,她曾经以为自己醉后眼花,才看到对方有与先帝一样,以手指作笔,在案上画圈的习惯。如今再细一想那日对弈时意外看到的那一幕。
她想,或许那晚她并不是醉后眼花看错了,而是真实存在的。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有着完全一致的两个思考习惯,可能么?会么?
但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却突然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重返人间,这着实令人难以相信,毕竟太过惊世骇俗,太过于荒谬了!
她思前想后,却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一时有些心烦意乱。
“姨母姨母,你快看,快看快看!来嘛来嘛!看看虎妞搭的房子,两层的哦,一层给虎妞,一层给姨母和周叔叔~~~”完全不记打的虎妞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软软的小手拉着她的,眼睛亮晶晶,脆生生地道。
她不由自主地起身,任由小姑娘拉着她到了一张圆桌旁,果然便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用竹子搭起来的两层小楼。
“虎妞住这层,姨母和周叔叔住这层。”小姑娘小小的手指戳戳小竹楼的下面层,又点点上面那层,笑得一双大眼睛都眯成了两轮新月。
冯谕瑧好笑,学着她的动作,戳戳这一层,又点点那一层,取笑道:“把你这丫头缩小了都塞……”
话音未落,被她戳中的小竹楼轰然倒塌,全部复原为一堆削得干净整齐的竹枝。
她顿时愣住了。
小姑娘呆了呆,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坏呀!!”
屋里,穆元甫望望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
突然,屋外又再度传来了小姑娘的大哭声,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额上青筋跳了又跳,连连深呼吸几下,终于还是没忍住冲出屋去,大声吼道:“你又欺负她!你做什么又欺负她!!”
“周叔叔!!”虎妞一看见他的身影,便立即冲了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哭得好不伤心,甚至还哭得打起了嗝。
穆元甫把她抱了起来,恨恨地瞪了不知第几回把人弄哭的女子,这才抱着小姑娘转身进了屋。
真要生了孩子,只怕得累死他这个当爹的。
冯谕瑧被他瞪得居然有几分心虚,再看看桌上那堆竹枝,难得地升起了几分愧疚。
她叹了口气,搬来椅子坐下,努力回忆了一下那小竹楼的模样,然后拿起几根竹枝,笨拙地开始搭建,意图将那小竹楼重新搭起来。
一根、两根、三根……一根根竹枝搭上去,首层的‘围墙’便见了雏形,她抿了抿双唇,有几分得意。
看来也不难嘛!
她又加了一根上去,下一刻,原本已经立了起来的‘围墙’扑剌剌地全部倒了。
她皱起了眉,盯着那堆竹枝半天没回神。
却说穆元甫把虎妞抱回了屋,又打来干净的温水替她洗脸擦手,又哄又劝,还许下了一大堆好处,才终于哄得小姑娘哭声渐止。
也许是哭得累了,又或者是闹了这般久累了,小姑娘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眼皮都撑不住了,可还是不时呜咽几声,可见这一回确实是伤心了。
穆元甫无奈,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一遍又一遍地向她保证,会重新再给她搭一个更结实、更好看的小房子,才终于把小姑娘给哄睡了过去。
看着已经沉沉睡去了虎妞,他才长叹一声,只觉得养个孩子着实太不容易了。
他望望天色,见时候已经不早了,略简单地打了干净的水梳洗一番,便回了安排给他的屋子歇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窗外高挂着的明月,忽地心有所感,起身趿鞋下地,披上外袍,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便看到了月光之下,正坐在圆桌旁认真地搭着小竹楼的女子。
他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因房子再次‘倒塌’而没忍住低骂出声的女子,久久无法回神。
不知第几回失败,饶得冯谕瑧有再好的耐心,此刻也烦躁得不行。忽见身侧地上映着一道人影,她骤然回身,便对上了穆元甫的视线。
她若无其事地推开那堆竹枝,起身拂了拂衣袖,淡淡地道:“山风太大,一时难以成眠,故而才起来瞧瞧。”
穆元甫定定地凝望着她,忽地展颜一笑,一把握着她的手腕,制住了她欲回屋的动作。
“既然如此,不如今晚由季澄侍候太后安寝可好?”‘
冯谕瑧斜睨了他一眼:“哀家准了。”
他低笑出声:“谢太后。”
两人携手回屋,只觉得今晚的皇后可爱得让他恨不得揉进骨血里,他施展浑身解数取悦她,让她得到极至的欢愉,再也不记得什么在上在下,只知道眼前这位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
暴风骤雨散去后,他还紧紧地搂着那人不肯撒手,直到对方不舒服地捶了他一记,这才松手,任由对方又他的身上滑下,躺在了身侧,搂着锦被疲惫却又满足地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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