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冯菁予在看到宝座上的姨母时,眼神一亮,浑身的肃杀之气亦随之消散了几分。
“臣上官远/臣冯菁予/臣穆璟/参见陛下!”
三道掷地有声的洪亮声音在殿内响起,朝臣们的视线亦不知不觉地落到了殿中央的三人身上。
而传闻‘力能扛鼎’的冯将军,收到的视线是最多的。
“免礼。”女帝平静地道。
冯菁予趁着谢恩起身之机,飞快地往上首望了一眼,成功地对上了记忆中那双温和的眼神。
她的鼻子酸了酸,连忙掩饰住。
朝会散去后,她一脸欲言又止地望向上官远。
上官远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不过却故意道:“你与穆璟两人,随我到许大将军府上喝两杯。”
许跃平大笑,道:“好了好了,快饶了这孩子吧!这酒什么时候喝不成。”
上官远亦是一阵大笑,不过总算是放过了她:“去吧!”
冯菁予道了声谢,飞也似的便往明德殿方向跑去。
穆璟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可很快便又想到了什么,顿时收回了脚步,道:“不如我陪两位将军喝一杯吧?”
上官远一怔,略一想便明白了,点头道:“如此也好!走,今晚不醉不归!”
穆璟从军时未满十八,仍是住在宫中。可是这几年下来,他已过弱冠之龄,虽不在京中,可朝廷连他的端王府都为他建好了,自然不便回宫中居住。
只是那个端王府,他从来未曾住过一日,此刻让他回去,难免有些孤清。
却说冯菁予一路飞奔,却在转角时碰上了明显在等着自己的女帝。
看着一如记忆中威严却又不失慈爱的姨母,她鼻子一酸,积攒多年的委屈一下子便涌了上来:“姨母……”
“哟,这不是力能扛鼎,凭一己之力杀敌三千,俘虏敌将的冯将军么?”女帝阴阳怪气地道。
难得见她如此模样,连翘差点笑出声,连忙憋笑垂头。
“谁啊?冯将军是谁?我不认识。”冯菁予立即一脸正色地接上了话。
冯谕瑧嗤笑,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腮边软肉:“朕让你不回家……朕让你力能扛鼎杀敌三千俘虏敌将……”
她这点力度对已经身经百战的冯菁予来说,完全不具半点威胁,可她还是装着被掐得很痛的模样哇哇叫着求饶。
“疼疼疼……快松手快松手,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冯谕瑧没有理她,愈发用力地掐,直到感觉心里那股火消去了才松手。
见她消了气,冯菁予立即亲亲热热地搂着她的臂,撒娇地道:“姨母,这几年人家可想您了,一直一直想……”
冯谕瑧又是一声嗤笑,分明不信她这话。
冯菁予也不在意,反正姨母这口硬心软的模样,打小她便见识多了。
她拿出小时候黏人的本事,可劲缠着她撒娇卖乖,终于让对方的脸再绷不紧了。
“都多大个人了,怎的还像块牛皮糖一样,撕都撕不开,真该让你那些同袍来看看你这模样!”冯谕瑧没好气地道。
虽然嘴里嫌弃,可她还是拉着多年未见的孩子,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
“瘦了,也长高了。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吧?”
冯菁予点了点头,依偎着她,低声将这几年的经历一一向她道来。
当然,这当中经历过的无数次受伤,都被她轻描淡定地略了过去。
她虽然没说,可冯谕瑧又如何会不知,只是轻轻捊着她的长发,静静地听着她的话。
“……我想迟些把周叔叔迁回京中安葬,他生前那么希望看到中原一统,盛世重现,我想让他好好看着,一切如他所愿。”
冯谕瑧轻抚她长发的动作顿了顿,很快便掩饰了过去:“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战事平息,不用再隔三差五从国库、粮仓大批大批地搬东西,朝野上下像打了鸡血一般,个个摩拳擦掌,干劲十足,恨不得立马便把空了不少的国库、粮仓填满。
但不久之后,便有朝臣提出了册立太子之事。
毕竟,女帝虽然正值壮年,但并无孕育嫡亲骨肉,这继承之人还是要早点确立起来,便是将来万一有个什么,也不怕起乱子。
若是以往,朝臣便是知道此事应该早早确定,但碍于一直没有什么好的人选,亦不会这般快便提起。
但是,如今涌出了一个颇有太.祖皇帝遗风的端王穆璟,这人选一下子便明朗了。
太.祖皇帝四子,安王、废帝、睿王都已经轮过一回了,论理再怎么着也该轮到端王了。况且端王侍上至孝,又素与冯将军交好,这个人选,陛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满才是。
朝臣们几经思索,虽有意上表请旨,但再一想到当年劝端王继位,反被对方大骂一顿,顿时又有点退缩了。
当年端王初入军中,骂起人来还那般不留情面,如今在军中混了这么多年,蔫知骂起人来会不会更不留情面?这把年纪了,再被人指着鼻子骂,那就真是丢不起这个人了。
可尽管如此,冷清了数年的端王府,在迎回了主人之后,也终于开始热闹起来,每日府门前均是车水马龙。
身为朝中炙手可热的大将,上官远自然也知道朝臣们的打算。
他背着手,怔怔地望向皇陵所在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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