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身影,每一张脸,都在冲她温和地笑。
“瑧瑧……”
“主子……”
……
次日清晨,宫中敲起了丧钟。
大梁女帝冯谕瑧,驾崩,终年八十岁,史称圣元女帝。
皇太孙冯瑞,遵从女帝遗旨,于灵前即皇帝位。
***
冯谕瑧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地方。
当镜中那张年轻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她的瞳孔微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分明是她年轻时的脸。
她颤着双手,轻轻推开房门——简陋的桌桌椅椅,院子里传来的鸡叫声,还有一阵泥土的芬芳,都是那样陌生,又是那样熟悉。
甚至,她还在屋里看到了仍然贴着大红喜字的木箱。推开盖子,里面赫然放着的是她当年的嫁妆!
她呼吸一窒,继而开始急促起来。
“弟妹,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突然,一名挽着竹篮的女子推门而入,含笑道。
冯谕瑧愣住了,皆因她认出,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年轻时的永和大长公主。
不过此时的她还不是大长公主,只是高二娘子。
“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是不是担心元甫?哎哟,果真新婚夫妻,一时半刻的都离不了。放心吧!若是顺利的话,元甫再过两个月便回来了。”
冯谕瑧没有说话。
犹带着喜气的家、嫁妆箱子、年轻的自己、年轻的永和大长公主、新婚夫妻、再过两个月便回来……
她猛地转身,朝着大门飞奔而去。
“哎,你去哪儿啊?”身后传来询问声。
“回家!”她脆声回答,脸上笑容越来越明媚,可眼中却带着隐隐的泪水,足下脚步亦越来越快。
爹爹……
“回家?”高二娘子狐疑,“这人是不是糊涂了?这不就是她的家么?”
与此同时,远离永安县的某处。
穆元甫脸是先是不敢置信,继而便是狂喜。
他回来了!他居然又回来了!
“穆大哥,事已至此,除了举兵造反,咱们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对!穆大哥,燕贼实在太可恨,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干脆反了他娘的!”
……
穆元甫握紧了拳头。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决定举兵造反的那一日。他居然回到了这一日。
“是,除了举兵,再无别的路了。”他低低地道。
“既然穆大哥也是这个意思,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燕贼还没防备,趁夜杀进城去,先占领衙门,取得兵器及一众必需之物再说。”
“对,先占衙门夺兵器!”
……
穆元甫却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话,环视一周,而后快步朝着不远处的一匹马走去,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穆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一夹马肚子,骏马长嘶一声,撒蹄而去——
“回家!”
回家?众人愣住了,有急性子的急急追上去,大喊:“穆大哥回来,时机稍纵即逝,如今不是回家的时候……”
穆元甫听到了,不过却置之不理,愈发催动骏马疾驰。
他知道如今不是回家的时候,可是,他已经错过了两辈子,不想重来的这一次又错过。
他只想走一条与前两次截然不同的路……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