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真没想到钱姑姑是骗奴婢的啊。”锦书哭的泣不成声:“主子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去慎刑司。”
本就身体不好的宋选侍差点儿当场被吓的厥过去。锦书还在絮絮叨叨慧嫔为了一盒子药膏大张旗鼓大费周章,宋慧娘早得了虞枝心坦然相告,却是明白无论谁发现自己被下药暗害都得将幕后黑手一查到底。
“你那盒药膏,是从哪里来的?”
宋慧娘憋住一口气问她。锦书垮着脸小声答道:“不就是钱姑姑给的么。”
“你就不怕药膏有问题?!万一害了慧嫔呢?”宋氏几乎要被这个蠢货气疯了。
“奴婢亲眼看过钱姑姑用那膏脂抹脸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眼看锦书仍一副没吃到教训的模样,宋慧娘只能庆幸今日还有个靠谱的白桃姑娘在。现在想想,若非白桃下手快拦住了锦书犯蠢,锦书必是逃不过这番陷害——甚至连说是陷害都不尽然,确是她自己太蠢被人挑拨去换了慧嫔的药膏。若是慧嫔有个万一好歹,这长禧宫也容不下她们主仆二人。
便是慧嫔没事,只需锦书被抓个证据确凿,定然是轻则受罚重则送命的结果。虞枝心看在她的面上不会为难锦书,然事实当着众人的面摆在眼前,就算慧嫔是长禧宫的一宫之主也不好包庇一个犯了大错的宫女。
于理,锦书犯错在前,就算是被人算计的,该受的罚就该她受了。然于情,这是她从家中带出来的贴身丫环,是在她落难之时也不离不弃的忠仆。这般特殊的身份因慧嫔而折损了,她当真能体谅,当真能没有任何怨怼吗?
宋慧娘强撑着困顿想着。她怕是做不到的。便如她落到如今这地步是因陛下要杀人灭口,可其中到底有慧嫔的疏忽做了引子,她便没法儿对慧嫔一片赤诚。
积毁销骨,一桩桩一件件的不满叠在一处,要么她终有一日会恨透了慧嫔,要么在这一日之前她就积郁而亡。
若是没有白桃——
宋慧娘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嗡嗡作响。这回连虞枝心都被算计进去,可见幕后之人所图甚大,她更不能与虞枝心有任何隔阂误会,那才是如了这起子歹人的愿!
……
所幸虞枝心并未让她等太久。及慧嫔和白桃推开帘子进了屋,宋慧娘憋着一口气强撑起身子从床上翻了下来,俯跪在地向慧嫔请罪。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虞枝心吓了一大跳,和白桃锦书联手将人架回床上。不过这一番折腾,宋慧娘的脸色又苍白了许多,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都是婢妾的错,婢妾御下无方,锦书犯下如此大错,请娘娘尽管严惩,不必看在婢妾的面上轻饶了她。”
宋慧娘一边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她哪里舍得让锦书受罚甚至去死?这丫头蠢则蠢矣,到底是对她忠心的。
可她必须给慧嫔一个交代。事情是锦书做下,哪怕慧嫔能体谅锦书被人挑拨,然既这一回可能被挑拨,如若就这样轻轻放过,下一回还可能犯同样的错。
后宫之争杀人不见血,一次疏忽就是致命。她明白这个道理,虞枝心更明白这个道理。锦书的蠢笨已无可改,今日慧嫔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锦书,可哪一日她去了,锦书只怕会成为长禧宫和婳儿身边第一个破绽,届时无论谁输谁赢,锦书都逃不过一死。
倒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宋慧娘犹豫了一瞬又复坚定,努力抬起头看向已经吓蒙了的锦书,一字一句与她道:“你听信钱姑姑挑唆用有毒的膏脂换了慧嫔娘娘日常用的药膏,虽娘娘机敏并未中毒,但你谋害娘娘已是事实。无论出于什么道理,娘娘和本小主都容不得你了。”
“不,奴婢不是故意的。”锦书慌忙解释,却被宋慧娘无情打断。
“故意不故意又如何?本小主和慧嫔娘娘都知道你是被人骗了,可事情是你做下的,慎刑司的公公会听你的辩解吗?”
了不得是将挑拨离间的钱姑姑一块儿拿下,锦书作为执行者亦根本没法逃脱罪责。
“可奴婢、奴婢没有要害慧嫔娘娘啊。那个面脂,那就是个普通的面脂啊!”
锦书惶然的寻找措辞。宋慧娘的眼神却更加冷漠。她淡淡道:“因此才说我们信你是被骗了。你且想想秦太医和慎刑司的人为何会出现?若只偷了主子的东西,被抓也就抓了,何须这些人亲自跑一趟?”
自然是因为事情已经上升到谋害一位高位嫔妃,且是陛下宠妃的地步了。锦书蠢则蠢矣,好歹在宫里待够了一年,被宋慧娘一句话点破,终是绝望的瘫倒在地上。
“你这又是何必。”
虞枝心轻叹。想劝一劝宋慧娘不要多想,偏又知道锦书既是宋氏的宫女,由宋氏处置倒比自己处置了更妥帖。
“虞姐姐,婢妾知道姐姐好心。可钱姑姑被押去了慎刑司,会说什么做什么就不是您和婢妾能控制的了。”
宋慧娘苦笑道:“锦书跟了婢妾,算是她命不好。若钱姑姑供出什么要紧的证据将这丫头牵扯了去,娘娘大可不必为她强出头。她自己做了孽需自己扛,只管将她交出去便是。”
锦书惶恐的抬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宋慧娘只能强令自己忽视她绝望又无助的目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道:“若是万幸,万一,上面那位主儿高抬贵手不再深究让锦书逃过这一劫,也求娘娘等方便的时候安排锦书出宫回府,成全婢妾这唯一一点子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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