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涛示意卡车先走,推着自行车迎上陈玉凤,说:“还行吧,我爸有类风湿,冬天得住院,我妈要跑医院,他们在老家也是自己照顾自己。”
中年男人,孩子还小,父母有病,顾了头顾不了腚。
“彩铃呢,你俩是不是还没离,她是不是去照顾你父母了?”陈玉凤再问。
张松涛摸了摸鼻子,说:“马上就要办手续了,正准备离呢。”
男人摸鼻子,就是在撒谎,毕竟萧定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齐彩铃这段时间扎扎实实在经营自己的服装店,房租低,地段好,趁着如今的开放热潮,她最近也着实赚了一笔钱,再软一软,哄一哄,张松涛的心也就软了。
所以婚根本没离,只不过为了消除影响,齐彩铃住在店里,没回来而已。
陈玉凤也不多说啥,只说:“要孩子们在老家难过,就把他们接来,酒楼现在不对外,我妈他们挺闲,一月八块又不多,你要实在没钱,就别掏钱了,饭在我家吃,让大娃帮我俩闺女补补课就行,俩闺女挺想你家俩娃的,蜜蜜整天念叨。”
主要是想让大娃给甜甜补一补,那娃成绩好,还有学习的方法。
蜜蜜就是他一手补起来的。
陈玉凤不信命,不信自家甜甜是个小傻妞,想让她的成绩也好起来。
张松涛深吸了口气,论起婚姻,人们当然不希望解体,希望彼此能磨合好。
送孩子回老家是齐彩铃的建议,她顾不上照顾俩娃。
但于私心里,她不愿意孩子在酒楼吃饭,于是跟张松涛说放假了就送回老家去,让他们跟爷爷奶奶好好呆一呆,哄老人开心,也减轻张松涛的负担。
最近眼看过年,齐彩铃当然在忙生意,张松涛也忙,但他特别思念俩娃,想说说吧,找不到人,没想到愿意跟他聊聊俩儿子的,居然是陈玉凤。
他一直以为陈玉凤和俩娃只是吃顿饭的关系。
没想到人家主动提,说要免伙食费。
说不感动是假的。
一月16块,他又不是掏不起,难得有个人真心记挂他的娃,他特别开心。
他说:“等放假我就去接,接他们回来。”
“二娃有点晕车,你记得提前买两片晕车药,上车前两小时给他吃。”陈玉凤又说。
张松涛深深点头:“好。”
这个世界上,人们唯一愿意真诚感激的,就是愿意对自己孩子好的人。
走到半路,该分开了,张松涛突然看到李嘉德一件白羽绒服,正准备去酒楼,于是说:“那位港商最近去你们酒楼挺多,我隐约听说一些……”
“说他在追我妈?”陈玉凤笑了一下,坦然说:“在追,但我妈不接受。”
军区内部的人都好奇,现在雇的军嫂多,消息也传得快。
这给了陈玉凤便利,不需要四处辟谣。
“社会开放了,港人跟咱们行事风格不一样,所谓改革开放,就是这样,让新鲜的,新潮的风气涌进来,打破咱们曾经的陈规旧俗,对不对?”张松涛说。
陈玉凤说:“对。”
“有些人觉得挺不可思议,但在我看来,新的时代一切皆有可能,这是个好的时代。”张松涛说着,走了。
陈玉凤也就骑着三轮车回家了。
其实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齐彩铃的念叨,她对目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完全搞不明白。
陈玉凤改变了也就算了,王果果和徐勇义会结婚,她想不到。
周雅芳就一乡下女人,被知青抛弃的小镇老太,她怎么可能被港商追求?
港商,在齐彩铃的印象中,就跟她上辈子的丈夫一样,只跟包二奶,养小三有关。
对方怎么会追求周雅芳那么一个老太太呢,有钱人喜欢的,不都是年青漂亮的小妞们吗?
这事让齐彩铃完全摸不着头脑,可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从桂花镇出来的女人,她一直认为自己一个作者的品格,要跟陈玉凤比高低。
可没想到俩老太太的改变都比她大。
她于是整天念叨,说不可思议,不可能,说不出哪儿不对,但肯定不对。
周雅芳和港商的事因为是被人举报,还是嫖娼性质,虽说最终没出事。
但因为事关工程和出租经营两大项,一旦被证实真有嫖娼事件的发生,马琳辛苦了一年的改革将彻底取消,军嫂们的福利也将完全消泯。
也是为此,马琳气的违反政策,问马旭要举报者的电话号码。
她因此受了警告,处分,内刊还专门拿她做典型,批评她滥用职权。
所以这件事轰动挺大。
按理这事在周雅芳身上也该是件丑事,该被人嚼舌根的。
但李嘉德改变了这一切,人家隔三岔五送束花,不管是出于怜悯还是仗义,他正儿巴经打的旗号是要追求周雅芳,明人不做暗事,人家坦坦荡荡。
这就堵了所有好事者的嘴了。
齐彩铃肯定想不通,因为她除了赚钱,不想别的。
但陈玉凤能理解,人,不论有钱没钱,有一面光鲜,就必定有一面狼伉,李嘉德不过个包工头,港商只是光环,最可怜的时候他睡在天桥下,食不裹腹。
他如此仗义,陈玉凤必心怀感激,将来就必定会想办法报答他。
他是个非常精明,且有眼光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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