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果果把电话接了过来,示意陈玉凤拔通。
但这回响了半天,无人接听。
王果果于是挂了再打,一遍又一遍,直到快一点时,终于电话又被接起来了。
王果果深吸一口气,说:“李总,我今天刚做了咸口八宝饭,鸡丝全是腿肉,我自己撕的,蛋黄是咸鸭蛋,溏心的,山药用的是铁棍山药,还有火腿呢,现在是冬天,火腿是用橘皮、花生壳和茶叶熏的,你要没胃口,觉得八宝饭腻,我单用火腿和白菜给你炖一碗汤,下碗粉,热乎乎的,也好吃。要你还是没胃口,不想吃,我还有米汤,粳米、糯米和小米三样炒熟,开水一冲就好,一碗热乎乎的,喝到胃里头,保准你能舒服起来。”
电话里只有呼吸声,李嘉德长时间的沉默着,但并没有挂断。
食物,一日三餐,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东西。
如今又是个物质繁盛的时代,于食物,人们唾手可得。
但在一个人伤心,痛苦,难过,吃不下饭时,一碗汤会是抚慰他的良药。
李嘉德在听到米汤时,终于哭出了声。
王果果于是又说:“人活一世,啥事都能碰到,咱是老相识,你有啥事该跟我们说就跟我们说,我和周雅芳是没啥文化,不懂,但我们至少愿意听你说说,你来,我们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电话那头李嘉德长久的啜泣着,但过了片刻,还是默默挂掉了电话。
王果果说:“凤儿,你暂时就别打扰李嘉德了,等他自己想通,他会来的。”
她虽说没有丧过子,但生了俩儿子,能理解李嘉德的痛苦。
这种时候他不想别人打扰自己的。
而且劝也没用,人经历了那种事,只能自己从痛苦中走出来。
人活一生,不过吃喝拉撒,等他走出来了,他会回来,来酒楼吃一口家常菜的。
正好这时送辣椒的人来了,俩妈出去接辣椒了。
根据昨天韩超的分析来判断,陈玉凤觉得李嘉德儿子的事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陈方远人为制造的事件,他之所以那么做,针对的是李嘉德,他想让自己的人取代李嘉德,跟大陆军方合作。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嘉德活下来了,他儿子却没了。
碍于政策,这种话当然不能在电话里说。
而这时她也才刚刚意识到,陈方远是个多么难缠的敌人。
话说,陈方远那么可怕,而且就在军区外面,陈玉凤不免要担心,他如果针对她,会不会对甜甜和蜜蜜的安全造成威胁。
一个女人最大的软肋就是孩子。
兔死狐悲,因为李嘉德,她难免要想到自己。
这还是进城之后头一回,她不想赚钱,也不想做生意了。
目前,韩超一月津贴210,虽说少了点,但军区米面油都是发的,孩子上学也不要钱,作业本写完了可以翻过来写,穷点苦点不算啥。
万一她的生意危及到孩子们的安全呢,岂不得不偿失?
她是个胆小的女人,心里害怕嘛,这还是头一回,直接跑到营区去找韩超了。
大冬天的,陈玉凤脸色蜡黄,头发毛糙,裹着棉衣,跟保卫打了声招呼,直戳戳的冲进营区,到韩超办公室门口了。
大中午的,韩超跟许亮,王书亚几个在开会,看到妻子,从办公室出来了,问:“凤儿,你是不是病了?”
陈玉凤把李嘉德的事讲了一下,问男人:“哥,我们不会有危险吧?”
韩超昨天只是揣摩了一种可能性,陈方远会让李嘉德出事故的可能性。
但没想到还真猜准了。
他于心里感叹,也佩服陈方远的手段,间谍这一行,陈方远是祖师爷级别的。
看妻子给唬成这样,韩超既觉得可怜,又觉得可笑,但也得摆出事实认真安慰她。
他说:“凤儿,陈方远在红港或许有点势力,但在大陆他就是条虫,而且是随时可以被你哥掐死的虫,你有啥好怕的?”
“真的?”陈玉凤不太相信:“可你到现在还没抓到他。”
“那是因为他把无线关关了,我们想找到他最新的联络方式,想把他抓在国内,要不然,跟外交部协调一下就可以赶走他,就是因为想抓他才不惊动他的。”韩超解释说。
“可他万一雇人干坏事呢。”陈玉凤现在也聪明了,知道坏人想干坏事,不会自己动手,很可能会雇人干。
韩超说:“在红港,有钱就可以做任何事,可以贿赂司法部门,贿赂警察,稀里糊涂办案,所以他敢嚣张,但在咱们国家,没有任何一个犯罪分子在威胁,或者伤害了军人,公安的家属后还可以全身而退的,陈方远聪明着呢,他不会干那种傻事的。”
这会儿下午两点,在吹起床号,营区的小兵崽子们正在起床。
韩超怕那帮小兵崽子看见陈玉凤要起讧,就示意她赶紧走。
但就在这时,一个刚起床的小兵崽子打着哈欠,看到陈玉凤,于是立刻回头喊:“营区来了个女同志!”
有女同志?
营区这帮可是一年四季出不去,没见过女人的,呼啦啦的全从宿舍跑出来了。
陈玉凤听着脚步声回头,就见一群当兵的围簇在一起,正在打量自己。
原来的陈玉凤很胆小的,有人看自己,她会腿软脚软,怕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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