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翎揉了揉眼睛,“我不困,我不用睡觉。”
裴云炀疑惑地看着她没精打采垂下来的眼皮,“好吧。”
叶翎虽然强撑着,但是长久以来养成的生物钟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违反,就见她拿着笔,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不住地点点点。
然后眼睛睁开一条缝,倔强地在试卷上写下一个扭曲的数字,又继续点头。
她或许没发现,正在和困觉博斗的叶翎认为自己正在做题,但事实上,裴云炀看了看手表,10分钟过去了,除了在试卷上写下几个奇怪的数字,题根本半点没做。
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再做题。
裴云炀好笑地看着叶翎已经迷糊了的神色,单手托着腮说:“小翎去睡一觉吧。”
叶翎倔强地晃了晃头,拿着笔说:“不行,我要抓紧时间学习。”
其实裴云炀一直很奇怪,叶翎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学习?她以前的成绩不错,基础也打得牢,慢慢来学习能跟上来的,根本不用这么拼命,现在看来,她倒像是在赶时间似的。
“就算这次月考考不好也没关系,你大可不用这么心急。”
听到月考二字,叶翎快闭上了的眼睛又顽强睁开,她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可能只有她懂的字体,嘴里喃喃道:“月考不能考不好,考不好就不能读理科一班了。”
裴云炀一愣,这倒是他不知道的理由,能不能在理科一班读很重要吗?
就听见叶翎继续含糊着说:“要跟二哥一个班,要是考不好就不能跟二哥一个班了……”
裴云炀倏然抬头。
看着拼命揉着眼睛想让自己清醒几分,其实已经是趴在桌子上写字的女孩子,心头滚烫,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滋味,骤然间从心脏位置炸开。
裴云炀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已经收敛,那双晦涩难明的眼睛紧紧盯着女孩子,片刻,他站起来说:“我出去一会儿,你先做题。”
他走了出去,关上门,然后背靠在门板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三分钟后,他重新打开了门,果然那个因为他在旁边而一直强撑着不睡觉的女孩子,已经趴在小几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裴云炀回到了小几旁边,拿起他脱下来的外套,敞开,轻轻搭在女孩子的白色毛衣上。
中午的阳光正好,不像早上那般晒进了卧室照在米色地毯上,它温和地照亮着小阳台,明亮的光线将落地窗内外这一片小天地照得亮堂。
叶翎侧头枕着手臂,趴睡在小几上,眼睛紧紧闭着,眼下有些许因为睡眠不足生出来的淡淡青色,她睡得很沉,两颊微微发红,嘴唇轻轻张开,发出了细微的呼吸声。
他发觉这么看着,叶翎看起来真的很小,像一个没吃过什么苦头,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爱、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但是裴云炀知道叶翎并不是。
从饭桌上和家人聚餐时流露出来的讨好和乖巧,在在说明了叶翎之前的18年岁月里,她并没有被人捧在手心上,没有被娇惯过。
只有被忽略,才会过分乖巧,只有不被重视,才会过分懂事,只有不被期待,才会过分安静。
而这一切叶翎全都有。
裴云炀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他也是在被忽略,在不被重视,在不被期待中长大。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对着叶翎,他从一开始就有几分怜惜。
但是善良的小公主总会迎来幸福,他的家人找到了她,她可以试着拥有自己的小脾气,偶尔骄纵,偶尔不讲理,不需要小心翼翼。
他也是她的家人。
裴云炀深邃的眼眸一直看着叶翎,他伸手将几缕落在她颊边的鬓发拨开,轻轻勾到耳后。
一点五十分。
在学校里长久养成的生物钟,让叶翎从沉睡中倏然惊醒。
她茫茫然抬头,张望了四周一眼,发现自己正在卧室里,旁边坐着裴云炀,他正低头看书,她眨了眨眼,有些回不过神。
裴云炀放下书,抬头看着叶翎脸上枕出来的红印子,勾了勾唇:“要不要去洗个脸?”
叶翎点头,一边打呵欠,一边往套间里的浴室走去。
片刻后出来,她原本绑成了高马尾的头发已经放下,随意束在脑后,匆匆忙忙跑过来在小几前坐下,有些抱怨地说:“又浪费了一个钟,二哥下次你看见我睡着,一定要叫醒我,功课不做完,我不睡觉。”
裴云炀意味深长地说了声好。
叶翎转了转手,她把试卷摊开,拿过了草稿纸,正准备做题,这时裴云炀却突然伸手过来把试卷抽走,将早上讲了部分的笔记本放到她面前:“现在不做题,我继续把知识点给你讲完。”
叶翎:“不是说这些明天再讲?先做题巩固知识点吗?”
裴云炀露出个深沉的表情,“如果只是应付考试,考一个过得去的成绩,我们就慢慢来,如果你想考高分,我们就抓紧时间把知识点梳理完,稍后我再给你找相关题目巩固。”
叶翎不是很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不过听裴云炀的总没错,她点了点头。
然后她发现裴云炀不知怎么回事,和早上慢条斯理、力求让她理解通透再讲下去的风格不同,讲题速度忽然加快了,而且也塞进了许多笔记本里没有的相关知识。
这还不止,对她的做题时间,他也严格要求起来,他拿来手机调了时间,限制她做题时间,不许她像之前一样磨磨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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