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这样凑巧?
裴时语不信,今日是他解毒的第一天,按胡大夫所说,理应十分痛苦才是,何至于为了印证所谓的传言特意跑一趟。
不过他心思难测,又惦记着大业,做出这些她不能理解的行为也不算什么。
虽说与自己所料的结果不差,但这回是他亲口说出来的,往后便可放心,不用再为他种种看起来示好的行为多想。
看在他今日没有乱发脾气,且确实为她带来了便利,裴时语暗自叹了口气,开口:“今日能接回祖母,且祖母能平安回伯府,多亏了王爷,妾身有言在先,往后若是有需要妾身配合的,自当尽力。
但妾身有一个疑问,若是日后需要借助王妃的身份在外行事,该忌讳什么?”
萧承渊料定她认为他们如今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亲耳听见,心脏仍像被人捏了把。
萧承渊别开视线,遮掩住眸底的黯然,波澜不惊道:“没有忌讳,如今你就是齐王妃,若是需要协助,直接请沐长史配合即可。”
裴时语不得不承认,他主动提出这些,远比她先斩后奏后再向他解释要好。裴时语还有问题:“给祖母解毒一事,不知王爷之前答应的可还作数?”
萧承渊的面上浮出不悦,难道在她眼里,他竟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么?
再开口时,语气不由自主比方才冷了几分,“你说话算数,我便说话算数。”
裴时语察觉到了他的不快,想来他今日好声好气说了这么久,耐心已到极限,再问下去,怕他又会如之前那般气人,裴时语忙诚挚地说道:“是妾身多虑了,王爷怎会说话不算话。”
萧承渊话一出口便已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又见她这般小心,飞速说道:“并非针对你,身体略有不适,抱歉。”
说完,不自觉有些耳热。
从前都是她小心翼翼揣测他的情绪,没想到会有反过来的这一天。原来她那会满心都是他的时候,心底有那么多百转千结。
可她那时心思比他单纯,不会为了留下他故作不适,她不会对他耍心机,只是默默地将含章院按他的喜好布置好,然后默默等他。
裴时语知道这解毒会有副作用,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地开口:“王爷稍等,妾身去请胡大夫。”
“不用。”萧承渊坐直了身子回答,“不严重,忍一忍便好。”
失落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他失落的是她丝毫没有帮他舒缓痛苦的打算,只是公事公办般地提出请大夫。庆幸的是他的心机没有得逞,不然又骗了她一回。
裴时语原本还想问问萧承渊为何知道祖母的行踪,还想问问他调查她时是否还查到了别的,但见他目光闪烁,想来他的耐心已经到头。
他既然承诺给祖母解毒,回头她向祖母挑明中毒之事的时候,从祖母那里能得到线索。
裴时语不打算再停留,施施然起身:“王爷好生歇息,妾身不打扰王爷了,告辞。”
直到裴时语的身影快消失在门口,萧承渊突然反应过来,她竟这样就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这样走了?
“等等。”
裴时语顿住,转头看向萧承渊:“王爷有何吩咐?”
萧承渊想了想,道:“推我回含章院休息。”
裴时语惊讶了瞬,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们方才说好的,要互相配合的。
她自然而然来到萧承渊身后,扶好轮椅。
对于与萧承渊同居一室,除了有些不方便外,倒不用担心萧承渊会对她做什么。
他这人虽然不怎么样,对秦三小姐一等一忠贞,前世她们成亲三年,他从来没有碰过她,府里也没有别的姬妾,连近身伺候的人通通都是男子,想来对别的女子不会上心。
再说,他如今腰部以下没有知觉,不用担心他会对她造成威胁。
萧承渊不知裴时语所想,但他有自己的打算。
他没有让裴时语直接推他去含章院,而是让她推他去了后院的花园。
她初嫁入王府,且还与他分房而居,虽说外头都在传他很宠爱她,但这样的状态多少会令府里的人生出微妙的想法。
王府的花园很大,但他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很少去,也不太有心思去。久而久之,花园那里成了仆妇丫鬟们忙活完后休息的场所。
过了日头最烈的时分,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照着,两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在仆妇丫鬟的请安声中到达了萧承渊要去的地方,是一处墨菊盛开的地方。
“在此处歇会。”
裴老夫人的院子里似乎种着些墨菊,她可能会喜欢。
裴时语依言停下。
他发现,她的眼里果然亮了起来,视线忍不住投向那一簇簇开得舒展而热烈的花朵,脚步也不自觉挪到那边。
微微的秋风拂过,不远处有银杏叶晃晃悠悠地飘落。
仆妇们的视线仍好奇地投向这边,萧承渊的眸光闪了闪,他转动车轮驶向裴时语,突然轻声开口:“王妃,过来些。”
裴时语以为他要走,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但依言转头看向萧承渊。
“蹲下。”他又道。
裴时语不明所以,还是在他身侧蹲下,却见他伸出手,从她的发间取下一片银杏叶,温声道:“好了。”
如此,她在后宅里的日子应该会轻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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