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鑫回答:“老夫人说,让草民将王妃的回信带回去。”
“再无其它?”
顿了下,余鑫摇头。
裴时语的眸光闪了闪,余鑫到底年纪小,心虚了。
当初之所以坚持亲自处理余鑫,是因为祖母与余嬷嬷朝夕相处,若是由祖母处理此事,她不敢想象祖母有多为难。
裴时语暗叹一口气,决心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沉着声问:“当真没有别的了?”
闻言,余鑫垂在身侧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说还是不说?
但伯夫人这回似乎过分了。
他亲眼见了,当初的二姑娘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记忆中的二姑娘鲜少出院子,总是垂着头,说话声音也不大。几年不见,她果真如祖母说的,与从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甚至比伯夫人更有当家主母的气派。
余鑫攥紧拳头,鼓起勇气道:“王妃,其实今日老夫人除了给您写了封信外,还有一张银票。”
裴时语心中一动,望向余鑫有些激动的脸,“怎么回事?”
“您手上拿着的,其实并非老夫人的亲笔信,而是出自草民之手,之前的两封也是,草民受伯夫人之命,篡改了信中内容。今日老夫人给您的信并未提及与管事见面一事,而是一张银票,被伯夫人中途叩下了。”
裴时语心道果然,只是没有想到模仿祖母字迹的竟然是余鑫,但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余鑫通过余嬷嬷接触到祖母的字迹并不难,他本身又是个读书人。裴时语问他:“你为何要这样做?”
余鑫“扑通”跪下,神色哀戚:“请王妃救救四小姐。”
裴时语被他这一番话弄得莫名其妙。
裴玉萱是伯府四姑娘,乃晏姨娘所出,晏姨娘被抬为姨娘之前,是黎氏的婢女,因这一点,裴玉萱在黎氏所生的两个女儿面前也是做低伏小之态。但裴玉萱的境况再不好,她也是有娘的孩子,比她出阁前还是强了不少,至少不会无辜受罚不至于饥饿不均落下胃病。
何至于需要一个外男来替她喊救命。
裴时语怀疑其中有诈,身上的气势冷冽了几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余鑫一听有戏,迫不及待将实情一一告知裴时语:“中秋那夜,三小姐与四小姐外出看灯,三小姐冲撞了一伙纨绔子弟,那伙人要找三小姐算账,结果三小姐威逼四小姐引那些歹人离开,连累四小姐差点被歹人轻薄。
幸好草民经过,四小姐才没有经受进一步的侵犯。
三小姐担心此事被大人知晓,污蔑在下轻薄四小姐,威胁在下与四小姐,若将此事说出去,她便要去书院败坏草民的名声,并让伯夫人发卖了晏姨娘去庄子里。
此事关四小姐闺誉,在下虽然不服,却只敢将此事捅到伯夫人面前。
可伯夫人让草民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并逼迫草民篡改老夫人的书信,草民若是不从,她便以四小姐行为不端败坏家风为由,将她关入庵堂。”
裴时语能想象得到,以父亲对黎氏母女的偏爱,此事经那对母女胡搅蛮缠一番,裴玉萱不仅得不到公道,反而会被黎氏母女针对。
想来晏姨娘母女也是知晓这一点,才不敢声张,再就凭着黎氏掌握着裴玉萱的亲事,晏姨娘母女必定会瞻前顾后,一忍再忍。
好比曾经的祖母与她。
即便她的婚约母亲去世前已作下安排,有一个不顾礼义廉耻的主母在,前途依旧是渺茫的。前世她死前倒是听到过裴玉萱的婚讯,听说裴玉萱刚及笄便被黎氏作主嫁给外地的县官当继室,对方的人品如何她没听说,年纪同她们的爹爹一般大。
可是,就因为余鑫同情裴玉萱,就能因此背叛祖母?
裴时语冷了脸,声音平静无波:“你可知,你背着老夫人替黎氏做事,是在破坏你祖母与老夫人四十年的情谊,你这样会将你祖母置于何地?”
余鑫白皙的面庞上浮起浓浓的愧疚之色,但声线平稳:“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祖母若是知晓此事,也会同意我这权宜之计。何况,四小姐之前对余某有恩,余某不能见死不救。
再者请王妃放心,草民自认为有分寸,草民只是篡改了几句话,不会伤及您与老夫人的利益。”
裴时语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寒光,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
余鑫以为他不过是篡改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正是他认为无关紧要的那几句,成了萧承渊前世认定她是奸细的佐证。
余鑫自知理亏:“草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论王妃降下任何责罚,草民甘愿领受。在下唯一的请求是,恳请王妃不要将草民的所作所为告诉我祖母,草民不想两位老人生了嫌隙。”
裴时语气笑了:“你可知,你这随手篡改的几字,或许会让其它人万劫不复?”
见裴时语笑意不达眼底,余鑫的心上涌起慌乱的感觉,他连忙答话:“王妃放心,在下绝无伤害王妃之心,只是依伯夫人之言改了几句寻常的家常问候,若有伤害王妃之言,在下会在伯夫人不注意时改掉,请您放心。”
裴时语升起一股无力之感,余鑫似乎从未意识到这会给她带来多大的灾祸。
也是,仅仅几句家常问候而已,谁能想到会有那样的效果。
但余鑫仍旧一幅义愤填膺的样子,他的自以为是仍旧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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