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后他明白过来,他只要活着就是封家人的眼中钉,他与封家人之间只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宁远军的人一直在告诉他,他得强大些,他是宁远军的希望,所有人都在等他为宁远侯洗刷冤情。
他并非生来就执着于那个位置,但倘若不登顶,他的结局便是死,从来就没有人给过他别的选择。
夜更深了,也更冷了,萧承渊停下来,脚下的路似乎已经走到尽头。
贴身护卫见他久久不动,大着胆子上前请示:“王爷还去昭狱么?”
是啊,他还得去昭狱,今夜洛鹏再度提审蓝衣人,他计划去看看的。
他牵动薄唇,低沉的嗓音在夜里有些缥缈:“什么时辰了?”
护卫恭敬回答:“丑时了。”
竟然这么晚了。
许是见多了世事的老人有悲悯之心,杭嬷嬷起初还有顾虑,试图给他们的母子关系里增添几分温情,耽误了些时间。
另一名护卫前来,将一只装了新炭的手炉呈至萧承渊面前。
他顿时想起临行前她轻声叮嘱的样子。
萧承渊动了下僵了许久的身子,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其实也没有那么冷的,至少他的手里一直有温度,萧承渊用尚有余温的手炉换了新的:“告诉管少卿不必等我,明日派人将结果告诉我。”
想快些见到她。
进入含章院,萧承渊一眼便看到寝室的窗户透出来的光,心里的角落被照亮,恨不得立即冲入房中将人拥入怀里。
理智制止了他。
他依旧轻手轻脚进了寝室,等到周身的寒气散尽,且将自己收拾妥当后,才掀开帐幔后在她身侧偎下。他有她了,这样便很好。
裴时语是在萧承渊的啄吻中醒来的,一睁眼,便见到支在上方的他,正阖着眼,忘情地亲吻她。
他回来了?
欢喜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他这是怎么了,这回又凶又狠的,毫无章法,失控了一般,这很不像他。
裴时语有些受不住,唇好像肿了,她眼睫微颤,素手轻轻推了推他,唇被他吻着,只好含糊着:“王爷……”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想,他们是夫妻,她愿意与他亲吻的,他完全不必这样偷偷地呀。
萧承渊如梦方醒,倏地睁开了眼,原本只想轻轻碰碰的,没想到一旦开始便欲罢不能,也顾不上是否会将她弄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些什么。
微弱的烛光中,裴时语对上他的视线,她看到了他眼底浓浓的情.欲,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起来好难过,今夜办事不顺利?
裴时语顿时没有了旖旎的心思,抬手轻抚萧承渊的背,柔声问他:“王爷怎么了?”
萧承渊浑身一僵,对上姑娘关切的眼,不由得自嘲,他表现得这样明显么?
在回来的路上他劝了自己一路,不管母妃算计了什么,她至少给了他生命,在他与自由之间,她选择了他,他不该矫情。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她那样会算计,也许留下他不过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呢?
萧承渊躺回到自己的位置,用胳膊遮住眼,他第一回 不想回答她。
难道告诉她他从来这个世上开始就不被欢迎,谁都不想要他,所有人都只当他是棋子,所谓王爷皇子,不过是个笑话。
他这两辈子做过最主动的选择是倾心于他,可她之前也不想要他。
裴时语当然不会认为他是在对她不满,他的心意一直很稳定,不然刚才不可能那样亲吻她。他有事向来喜欢闷在心里,但但凡她问他都会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毫不克制在她面前流露出难过的情绪。
他定是遇到极不愉快的事,她想帮帮他。
裴时语侧身面向他,勾开撒落在耳尖的发丝,又温声唤了声王爷,将他之前对她说过的话略改了下,“你我既是两辈子的夫妻,便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王爷有什么不能与我说呢?”
说完后愣住了,她好像在说情话,面庞上再度烧起来。但她没有躲,说都说了怕什么,又不是假话,再说他如今这副状态,听到后应该会高兴些。
萧承渊的确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震惊地不得了,似是想确认一般,挪开盖在眼上的胳膊,慢吞吞侧身,对上了她的眼。
四目相对,她的眼里只有他,她的眸光那么温柔专注,萧承渊突然觉得他今夜的确过于矫情了。
她与他亲吻,送他出门,贴心为他备上手炉,还破天荒地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竟然还在在意她曾经不要他。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他,至少她要他。
但忍不住生出了些贪念,握住她放在身前的手,往前近了些,诱哄般道:“你再说一遍。”心里忐忑得很,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
裴时语看着他眼里的自己,他看起来果然不难过了,脑中浮出之前有过的念头,他是真的很好哄啊。
罢了,他既然这样期盼着,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让他高兴一些又何妨。
裴时语回望他,任他将自己的手越握越紧,柔声说着:“你我是夫妻,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王爷若是不高兴不痛快了,想找个人说话时,可以与我说。”说完后耳根也热透,从前没做过这种事,不是所有的事一回生二回就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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