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个晴天,萧承渊照理去上朝,才返回王府,便见到沐长史已在大门口翘首以盼,一见到他便忍不住开口:“王爷,神医到了。”
神医本该在前几日到达,前几天来信说会临时有事会耽搁几日,是以今天才到达。
萧承渊心绪微动。
他原先之所以托胡元替他请擅长易容术的大夫,是想拆穿秦守池与蓝衣人的把戏,现下秦守池已经认罪,国公府别院一案已结,可他们仍旧没有弄清楚秦守池身上的疤痕缘何消失,以及容嫔的夫君如何换脸。他的腿也需要找个机会恢复。
萧承渊轻启薄唇:“带路。”
到达前院的花厅,神医已在等候。等见到人,萧承渊大为震惊,他没有想到的是此人正是前世替他解毒的神医,飞云谷谷主沈神医,胡元的师父。
沈神医如前世那样不爱说多余的话,一上来就给他搭脉诊治。
望闻问切之后,沈大夫提出要给他施针。
萧承渊清楚沈大夫的医术,连忙让人准备,裴时语却有些担心,离上次施针还不到十天呢,那么疼。
萧承渊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表示沈大夫出手,他立即便能好起来。
沈南星意外看萧承渊一眼,对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信任与尊重很受用。
裴时语主动握住萧承渊的手,想在他难受时为他分担些注意力,结果萧承渊全程并无任何痛苦之色。
沈南星收了针,问萧承渊戴假面的人在何处。
萧承渊诚挚道:“时近午时,神医不如先在寒舍歇歇,略做休息后再去。”
沈南星直截了当拒绝:“我赶时间。”
众人目瞪口呆,从未见过比委托人更着急的办事人。
萧承渊立即叫人去安排。
他怀疑沈神医是想快些处理完正事后去陪夫人,前世他之所以能遇到沈大夫,盖因沈大夫陪夫人在大楚游历时被同样在外游历的大皇子遇见,大皇子派人将沈大夫的下落告知于他。
沈神医上回也带了妻女,机缘巧合下他见过他们一家三口出行,沈夫人明朗活泼,不到一岁的小女婴圆润可爱,也不怪沈大夫惦记她们不想与她们分开。
牢狱之中湿冷幽暗,萧承渊原想将人带出来给沈神医查验,沈神医直言不必,他去牢房便是,恨不得越快解决完事情越好。
萧承渊很快便见到秦守池。
管鹏得了消息后安排同牢房的犯人离开,牢房四周守备森严,安安静静。
秦守池静静坐在牢房一角,因为受了新伤的缘故,形容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神色并不慌乱,见到萧承渊后主动开口:“王爷来了。”语气平静,一点也不像被判了死刑的人,仿佛他们还是曾经共事时的上下级。
这是萧承渊在秦守池认罪后第一次见到他,他想起世人评价安国公世子温润无双,即便当初受刑认罪,也是一副无惧无畏,淡定从容的模样。
萧承渊觉得格外讽刺。
他之所以有底气,无非是认定宫里那人给他安排好了后路,毕竟他授意让人打断的腿已经接好。
萧承渊的眸光中有寒光涌动,也有些话想与他说,但不是此刻。
他没有搭理秦守池,看向一旁的沈南星:“劳烦神医。”
沈南星进牢房后就闻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围着秦守池打量了几圈,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雕虫小技。”
说完打开药箱取出一瓶药粉,再让狱卒取来些水,命人按住秦守池。
沈南星打开瓶盖,熟悉的香味传入鼻间,秦守池挣扎起来,狠狠盯着萧承渊,“你想干什么?”
见沈南星压根没有检查秦守池腰上的疤痕,反而在端详秦守池的脸,萧承渊也有些茫然。沈南星回答秦守池的同时也解了萧承渊的困惑:“你戴了这么久面具也该透透气,不然脸该废了。”
闻言,所有人瞠目结舌,秦守池还带了面具?
狱卒将水送来,沈南星将药粉撒入水里,等药粉彻底溶解后,将药水涂在秦守池的脸上。
秦守池慌了。
那人要揭开他脸上的人.皮面具,他平日里自己也是这样操作的,这个法子只有梁国皇室才知,萧承渊找来的人竟然知道!
他拼命挣扎起来,疾声呵斥道:“你们想滥用私刑,我是安国公世子,我要面见皇上!”
可惜此时所有的挣扎都成了徒劳。
等秦守池面上的面具掉下来,萧承渊与管鹏惊得说不出话来,牢中这些人中只有他们二人见过皇帝的真容,两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浮出一个念头,这张脸几乎与皇帝一模一样,难怪秦守池要戴着面具生活。
萧承渊在心底冷笑,皇帝这些年为了这个私生子真是煞费苦心,不仅让他跟着安国公享受良好的教养,还曾让秦守池去宁远军中历练三年,谁不知宁远军治军最严,着实令他恶心。
皇帝有意放任甚至引导他与封家人拼得你死我活,并不惜刺杀他,不过是因为皇帝无能,便借他与宁远军的手拉下封家人,让秦守池可以安安稳稳地认祖归宗。
原来他并非不会当父亲,萧承渊眸底一派冰冷。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他们的下一步举动,反正安国公世子的这个身份再也用不上,死遁其实是个极好的办法,等他们偷偷摸摸找人代替秦守池问斩,事情过去之后,寻个借口便能让他最心爱的儿子成为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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