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措又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许妄冷嘲:“你想要的,不一直都在你手中吗?”
秦措松了口气。
钱,权,地位,名利,鲜花和喝彩,他人艳羡的目光,高人一等的特权。
——原来许妄眼里只有这些。
白瞎了他这么多年的煎熬,怕终究比不过她的‘哥哥’,恨白纤纤怎就不是许妄母家的血亲。
到头来,尽是自寻烦恼。
秦措说:“你听过买椟还珠的故事吗?”
许妄皱眉,“当然听过。”
秦措微微一笑,“听过就好。”
许妄:“……”
古代有珠宝商为卖货,订造了引人注目的漂亮盒子,结果客人只关注他的盒子,忽视了里面价值连城的珠宝。
这谁没听过?
许妄猜忌对方有意试探他学识深浅,于是一股被轻视的羞辱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冷声道:“你只是运气好会投胎,别以为真就高人一等。”
秦措:“我走了,你自便。”
许妄叫住他:“秦措!父亲的忌日,你又送欧石楠?你什么意思?”
“劝他来生安分守己。”
“你混账!”
“怎么,戳痛你了——你也打算孤独一生?”
秦措神情寡淡,唇角也无笑意,可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偏就嘲讽力十足:“抱歉,我无法共情,今晚要和女朋友约会,失陪。”
许妄原本怒气难忍,听他这么说,反而平静下来,阴阳怪气的笑了笑,“你女朋友……很好啊。”
秦措对上他阴沉的目光,语速缓下,字字强调。
“你永远不会知道的好。”
*
秦雾见父亲这就要回来,不满地看了纤纤一眼,“我耳朵尖,如果刚才过去,就能听见他们聊什么悄悄话。”
纤纤说:“为什么非得偷听呢?你父亲叫我们待在这,就是不想让我们听。”
“就因为他不让,所以要听。”秦雾说,又提醒她,“我不偷听,怎么会知道他和祖母偷偷讲你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
纤纤笑了笑,“安啦,下次还有机会。”
秦雾鼓起腮帮子,重重叹了口气。
回秦园的路上,秦雾过来,跟父母一辆车,高卓依旧开车跟随在后。
不知沉默了多久,纤纤想问问秦雾今天课那么多,累不累,转过去看,那孩子早就睡着了,头歪向一边,一点一点的。
她说:“我坐后面去。”
秦措停车。
纤纤打开后车门,靠窗坐,让秦雾躺下来,枕着她的大腿。
车又启动了。
夜晚雾重,山路难行。
换作平时,秦措不会在乎,可今天,不必任何提醒,甚至不必刻意的思考,车速自然而然的慢下。
经商这几年,他越发看什么都像筹码,商场如战场,机遇和风险共生共存,商人岂能怕冒险。
可后座的两个人,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的至宝。
“秦先生,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说。”
纤纤透过昏暗的光看他,“那天路先生来找我,虽然是他带我出去的,但我也有不对,你说了叫我别出秦园……你真不生气啊?”
秦措摇头。
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原来就这。
他没好气的:“亲疏有别。你可以不听我的话,他不能对你无礼。”
“……你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脸皮这么薄,不像白纤纤。”
“我脸皮大部分时候都薄,秦先生,也许你看不出来,我平时很要脸的。”
“是吗。”秦措微哂,“我只知道,你追我的时候,三天两头忘伞,忘书本,忘公交卡,忘钥匙,除了你自己,什么都忘。每次还都找我借——”
“……嗨,多久以前的事了。”
纤纤想起自己不走心的任务,咳嗽一声,又笑,“你心里还是有一丢丢嘚瑟的,对不对?毕竟上赶着借我的人那么多,我只问你一个人。”
秦措透过后视镜瞄她一眼。
纤纤立刻get到了‘给个眼神你自己体会’的嘲讽。
她看着秦雾天真无邪的睡颜,安静片刻,说:“秦先生,其实你真挺好的,怎么就要看上我呢?”
“是啊。”秦措认命自嘲,“怎么就要你呢。”
“我不是说我不好,我可好了,特别好,我心里就我最好,甩别人一大截。”纤纤怕他理解错误,及时修正,“可我们不一定合适。有时候两个人都很聪明,同样有主见、有理想,不见得能凑一起过日子。”
秦措淡淡道:“所以我活该找蠢的?”
“你怎么讲话?是单纯,纯真可爱那种。”
“我已经有儿子,没耐心教别人。”
纤纤不说话了。
又过一会儿,她都快睡着了,男人低沉的声线从前方传来,极有穿透力:“大学第一年,你备忘录上抄过一句名人名言。”
纤纤强忍倦意,“哦,那句……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秦措道:“人看不透深渊,深渊也未必能参透人心所想。”
车内光线暗淡,那女人仿佛当真身处深渊,遥不可及。
她总以为他不了解她,一旦真正了解,就会视她为蛇蝎,逃到天涯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