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约便坐在她身边,仰头看着漫天?星斗, 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顾飞飞忽然?说:“……陈约。”
“嗯?”陈约问,“怎么了。”
“我觉得很难过。”顾飞飞缓缓地说,看上去还在边说边思考,很是困顿,“……很奇怪,怎么都难过,不知道怎么办。”
陈约说:“这是必然?的,面对?离别,人非草木,都会伤怀。”
“不是……不止。”顾飞飞认认真?真?说,“我见?过人被杀,可是小宝没有做错什么。”
顾飞飞固然?见?过生离死别,可她所见?,或者是寿终正寝、或者是破镜飞升,偶尔有因为过错受死罪的,都叫罪有应得。
也有力有不逮、在追捕妖兽途中?被反杀的修士,但那是一个修士的命运所在,或者披荆斩棘,或者被打?败。
从?没有如?同白小宝的生命在她眼前流逝,一个全然?无辜的人,碍于某种因缘际会,卷入了是非之中?,不得不死。
顾飞飞断断续续地讲起自己和白小宝认识以来的故事,还有白小宝的身世。
陈约不知道这姑娘从?前是诊活在一个没有阴谋诡的世界计,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听完,他只有回答:“或许生不逢时,就是一种错。”
顾飞飞说:“……那不怪她。”
“怪世道。”陈约替她擦掉眼泪,指指自己的肩膀,“可以靠过来,会好过一点。”
顾飞飞这才发觉自己哭了,她缓缓地靠近,把脑袋搭在了陈约身上,可眼泪直接打?湿了袍子。
她刚想避开,就被陈约轻轻摁住脑袋,听到他说:“没关系,回去换一件。”
顾飞飞实话说:“……那件不好看。”
“……”陈约啼笑皆非,“行,有空去店里,挑一件你顺眼的。”
顾飞飞心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你穿衣服,为什么要我顺眼呢”。可她又好像挺愿意替陈约决定这样一件小事,遂任由这一念头飞走。
方才靠在陈约肩上,顾飞飞还怀疑过这样真?的有用么。可在仍有些凉意的春夜里,感受到陈约身上的暖和,确凿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这样呆了一会,继续说:“为什么是世道的错?”
“王朝有兴衰。先帝刚愎多疑,那时的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先帝与他们针锋相对?,闹得两败俱伤。”陈约说,“陛下即位,就是盛世将倾了。蛮族虎视眈眈,端王意在夺权,内忧外?患,国库也空虚,民?生自然?艰难。若非如?此,白姑娘兴许会生长在和美的人家,而不至于在街上拾金子。”
顾飞飞听得半懂不懂,轻轻一点头。
陈约道:“正是因此,陛下才改革钦天?监,至少在心里给百姓一些慰藉,避免骚乱……可如?今看来,仍力有不逮。”
顾飞飞问:“你要回去和他说么?”
“自然?。”陈约道,“但未必回京,可以写信传书?。”
顿了一下,他沉下声?音,显得前所未有地认真?,问:“飞飞,你相信我么?”
顾飞飞也不问他这没头没尾的话什么意思,干脆说:“相信。”
“我向你许诺,会让世道好起来的。”陈约说,“总有一天?,会让这样的事情再不发生。”
夜幕渐深,无论是风还是月,都和从?前没有区别。
唯独的不同,是身边的人变了。
宵禁前,陈约和顾飞飞回到城中?。
渝州夏季炎热,中?午几乎不能出?门,养成了当?地人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惯。这几天?逐渐升温,城里的摊子也收得越来越晚。
走到客栈前,一匹骏马飞驰而过,陈约听到声?音,立即拽着顾飞飞拉进怀里:“看路,明日恐怕就要启程了。”
顾飞飞跟在他身后进客栈,犹豫:“你还要养伤。”
“无妨,”陈约上楼时略有不适,还是无所谓道,“今日出?门,也没什么问题。”
他看到那马上信使穿着朝廷的制服,猜测是清水教一事惊动了圣上,恐怕接下来的渝州要忙碌飞凡,干脆先跑一步。
今日这一趟出?门,为的是什么,顾飞飞自然?明白,想起陈约伤势还没痊愈,她突然?有些愧疚。
陈约想安慰一句,可没成想这姑娘的“愧疚”实在与众不同。他刚稍作洗漱,就毫无防备地被她在腰间点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穴位,瞬间令人浑身一软,只能被拎去床上歇着了。
陈约:“……”
顾飞飞思索一番,大概从?陈约一言难尽的脸上看出?不妥,解释:“一会就好。下次我和你说一声?再点。”
陈约:“………………”
陈约趴在床上,又重新规划了一番日程。
既然?顾飞飞想让他歇几天?,那不妨推迟出?行,只是住在渝州不妥,恐怕令她触景生情,不如?北上罗城。途经酆都,还可以去看看“鬼城”是怎样的风采。
可惜这也只能是想想。
次日清晨,天?色刚破晓,萧成邺风尘仆仆地赶来,显然?一夜未眠,他迟疑地将眼神放在顾飞飞身上片刻,才说:
“昨夜京城来报,有人在城外?树林……发现了清河郡主。陛下震怒,让你速回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只剩最后一件法器啦,采访一下各位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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