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英杰收回目光,端起茶盅,宝珠故意靠得很近,邵英杰鼻子里充斥脂粉香气,微微一皱眉。
这时,里面的吴淑真要出来了,宝珠赶紧退后一步,恭立一旁。
吴淑真淡妆,稍事打扮,上裳沉香色织金妆花缎夹袄,腰系十二破月华裙,外面罩了一件银鼠褂,身姿苗条,清秀淡雅。
邵英杰站起身,“这么快收拾妥了。”显然对没让他久等很满意。
邵府大门一开,吴淑真坐的大轿先行出府,随后是柳絮和晚秋坐的小凉轿,后面车上坐着跟出门的几个媳妇,最后是一挂车辆,装着邵英杰孝敬岳家的礼。
吴府门前冷落,吴老爷闻家下人报姑爷到了,降阶出迎,吴淑真把父亲让至上座,小夫妻跪拜。
吴老爷对女儿不亲近,对姑爷却不能不给几分薄面,忙上前搀扶,“贤婿,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
又看眼女儿道;“淑真,身体好些了吗?”
吴淑真低身道:“好多了,劳父亲记挂。”
吴淑真看花厅里没什么人,奇怪地问;“怎么不见母亲和妹妹们?”
“你母亲病着,你妹妹们都在上房守着她。”
吴淑真故作惊讶,“女儿出嫁那日母亲尚且好好的,怎么这才两日便病重。”
吴老爷窝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自嫡女出门那日出丑,太太杨氏家门都不敢出,三分真病,七分心病,自怨自艾,怎么就让那丫头耍弄,短短两日,满城皆知,茶余饭后,都道她是狠毒后母,若有孩子不听话,竟有长辈拿她来吓唬孩子,又怨怼老爷薄情,知道她生病,竟不闻不问,一次没来她房中。
杨氏半倚着,问旁边侍候的贴身丫头珊瑚,“小贱人回来了?”
珊瑚手里端着一碗粥,“大姑娘和姑爷回来了,在前厅老爷陪着。”
珊瑚窝了一口粥,送到杨氏嘴边,“太太还是吃一口吧,总不吃东西怎么行?您这两三日不吃饭,二姑娘和四姑娘吓得什么似的。”
杨氏心灰,别过头,珊瑚脸上尽是忧郁之色。
“二姑娘和四姑娘去哪了?”杨氏心里不舒坦,听珊瑚提起女儿,忍不住关心地问。
“二姑娘和四姑娘被朱妈妈劝着吃饭去了,太太不吃东西,两位姑娘也跟着不吃东西,怎么行?”
杨氏闻言,强打起精神,“把碗给我”
珊瑚一听,忙高兴地把手里的碗递到她手里,杨氏拿起银勺,窝了一口粥,刚想往嘴里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朝西间走来,一挑帘子,吴淑真含笑的脸出现在门口,娇清的声传来,“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杨氏顿时没了胃口,冷脸道:“你回来了,不在前厅陪你姑爷,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吴淑真见房中就珊瑚一个,也不行礼,款步走到榻前,唇角高高扬起,“我是来看看太太,听说太太病了,太太不吃不喝,只是躲着不见人,二妹妹和四妹妹心里多难过。”
提起两个女儿,杨氏萎顿的身子立刻挺直,警惕地眼神望着她,“你恨我,冲着我来,别打她们的主意。”
吴淑真笑容更深了一重,“她们何须我打什么主意,太太不是着急把我打发了,好为她们攀上个好人家,这回太太如愿以偿了。”
杨氏听她提起二姑娘的婚事,气得两眼发昏,咬碎银牙,“你害了我还不够,还害了你妹妹,你真恶毒,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忍心…..?”
吴淑真敛起笑容,在杨氏对面椅子里坐下,冷哼一声,“我把她们当亲妹妹,她们何曾把我当亲姐姐。”
珊瑚担忧地道;“大姑娘,我们太太纵有不是,姑娘也出了这口气,就算扯平了。”
吴淑真眼中尽是冷意,“扯平了,我问你,我母亲死了,还能生还吗?”
杨氏神情激动,冲口而出,“你母亲死,是她自己想不开,不是我害的,你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因她嫉妒,上手厮打我,动了胎气。”
吴淑真玉手在袖子里握拳,一步步向前,逼视着她,“你当年做了什么,能让我母亲身怀六甲,如此失态?”
杨氏一顿,气势弱了,头慢慢耷拉下去,“我知道我对不住姐姐,是我年轻一时糊涂。”
突然又抬头,憎恶地看着她,“可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吴淑真冷笑,“一时糊涂,还是早觊觎正妻之位。”阴冷声道:“可我做得还不够,我还没告诉我的亲弟弟,他母亲是怎么死的?”
杨氏惊愕,突然慌乱,语无伦次,“你,你胡说什么,你弟弟的母亲,我就是他的母亲。”
吴淑真玩味多宝格上一件玉雕,闲闲地道:“太太自说自话,谁不知玉弟弟的生母不是太太。”
杨氏怔怔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吴淑真似全部心思关注手里那件摆设,“太太想听吗?太太岂不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该说的时候我自会说,这要看我心情。”
柳絮和晚秋站在西间门口,屋里说话,隐约传来,柳絮想,吴淑真是睚眦必报,杨氏几无翻身的可能。
这时,二姑娘吴婉真和四姑娘吴巧真吃过早饭上来,看见她二人,吴婉真似乎感觉到什么,直奔屋子里,柳絮就听一声惊呼,“母亲”屋里传来四姑娘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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