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这两日家去,念及晚秋平常辛苦,便主动留下上夜,换晚秋去倒坐南房下处歇。
晚秋和念琴一块值夜,听西稍间里主子没有动静,已睡下,俩人在东间南炕上歇下,柳絮听念琴一直未睡,俩人躺在被窝里说起悄悄话。
柳絮得知念琴是府里家生子,父母双亡,兄嫂在邵府当差,柳絮来邵府这些日子留心观察,念琴心地纯良,不调三斡四,人老实本分,是以有意跟她亲近,念琴对柳絮亦有好感,俩人相契,甚是投合。
俩人聊得热乎,听里间邵英杰一声咳,吓得俩人吐吐舌头,不敢说了,各自安睡。
次日,吴淑真夫妇起身,唤丫鬟进去侍候,柳絮服侍吴淑真穿衣,看她神情有些倦怠,知道来葵水缘故,帐子里邵英杰已醒,起身,去净房。
吴淑真对柳絮道;“我一会去给太太请安,你便家去吧!府里无事,家去住两日也使得。”
早膳时分,晚秋勤快,早早便上来,宝珠知道爷在上房用饭,跟晚秋前后脚上来侍候。
吴淑真饭量小,每日早膳就喝一小碗粥,看眼桌上摆着一金丝楠木盒子小点心,做成各种鲜花形状,精巧别致,破例信手拈了一块,放嘴里。
邵英杰吃了碗粥,又吃了块水煎馒头,便撂筷不用了。
吴淑真指着精致小食盒,对柳絮道;“这个赏你,拿家去给你弟妹吃着玩吧!”
柳絮蹲身,“谢主子赏!”
吴淑真对屋里人恩威并施,宽容御下。尤其对得用的人,出手大方,刻意笼络。
邵英杰早膳后出门去了,晚秋留在上房侍候,柳絮几个丫鬟婆子一处用饭,几个婆子媳妇说起往年老太太生日,府里的热闹,陈五媳妇道:“今年老太太做寿,听说大奶奶早就着手准备,二爷谋了个同知,又是一喜,双喜临门,因此请的客人比往年多,二奶奶高兴得什么似的,总算二爷有出息,拟请不少娘家客人。”
柳絮光听,不插言,邵家在本地也算名门望族,两个儿子做官,一文一武,互相帮衬,长子打理邵家钱庄、店铺,田产,做得风生水起,邵家膏粱锦绣,可谓钟鸣鼎食之家。
念琴看主子出了院子,对柳絮道:“你家去吧!这里有我和宝珠。”
柳絮道声辛苦,回下处换一身衣裳,就出府去了。
走到剪刀胡同,时辰还早,家家户户吃早饭,邵府早膳开得早,到家门口,看院门紧闭,孩子们住在三婶家没回来,刚想推开进去,陆志文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看左右无人,小声对柳絮道;“姑娘昨回主家了?”
柳絮笑了,“陆公子早来了。”说着,推门进去,陆志文紧随其后,解释,“我来有一个时辰,看院门关着,趴门缝看里面无人,就知道你没回来,我不敢在你家门口等,怕人看见,远远地瞄着,你一进胡同口我就看见了。”
陆志文面带高兴地说,柳絮望着他,心想,他在门口足等了一个时辰,真是个呆子,换了旁人,回家晚点再来,陆志文待人真诚,是好脾气的男人,等这么久,没有一点火气,好男人不过如此,何况这是古时候,女子地位低下。
柳絮柔声问;“公子吃饭没了?”
陆志文道:“我说今去书院有事,我娘早早便做了饭。”
柳絮有点过意不去,“为了帮我,害你撒谎,害你娘早起。”
陆志文笑道:“不碍事,我娘平常鸡叫头遍就起,我爹走得早,家里提早吃饭。”
柳絮听他这么说,心下稍安,暗想,这书呆子也不完全呆,还知道说谎骗她娘,想起他娘,唇角上扬。
陆志文一直看柳絮脸说话,看她突然笑了,竟呆了,“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柳絮脸微红,嗔道:“真是念书念傻了,夸人也这么直接。”
陆志文呵呵笑。
柳絮进屋,一摸炕已半干,把手里点心盒子放到桌上。
陆志文跃跃欲试,“姑娘有什么活计,尽管吩咐,不用姑娘动一下手指头,保证干好。”
二人去西间屋,西间屋墙新抹的,破烂东西都堆在地中央,柳絮指着道;“我想把这屋里收拾出来,给生子做书房,生子有个单独空间,看书省得人打扰。”
屋子里都是破旧闲置的家什、用具,七七八八的,堆满一屋子,柳絮同陆志文把要扔的东西往院子里抬。
二人干了有一个时辰,才把屋里清理出来,又把东间屋里打扫干净,陆志文怕她累着,不让她伸手,自己有十分力气,使出十二分。
太阳升起,入夏,气温升高,陆志文穿着长袍,里面是一身天青中衣,为干活方便,袍角往腰里一别,热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柳絮招呼他歇一会,看他头上汗珠子,陆志文两手脏,不能擦汗,柳絮抽出腋下帕子,为其轻轻拭去额头上汗谁,又擦干净手,拿起桌上一块点心,送到他嘴边,“公子忙活半日,怕是早饿了,先垫垫。”
陆志文听话地张嘴,一口差点咬到柳絮手指,柳絮忙抽出手,嗔怪:“急什么,还有的吃。”
陆志文傻笑,柳絮看他嘴角留有点心渣子,拿绣帕轻轻沾了沾他嘴角边,动作轻柔细腻,仰脸,灿灿地笑着,陆志文心里比喝了蜜糖都甜。
不妨,突然,一个寒冷的声音,“你二人在干什么?”
--